江既白还命人给各个下人的家里送去了消息,通知他们来认回其他尸体。人死不能复生,江既白只能为这些遗属准备一笔银钱。
葬礼的消息送到明家时,明述柏正好在家。他随即去了一趟明溪院,同沈晗霜说了此事。
他记得沈晗霜曾说想同他一起去江家吊唁。
“府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挽联等物,到时你同我一起去便好。”明述柏温声道。
沈晗霜点了点头。
她曾见过江既白少年时最狼狈落魄的模样,却实在难以想象,一夜之间失去双亲的他,此时会是何种心情。
一旁的明姝雪立即道:“明日我能一起去吗?”
明述柏和江既白有些往来,明姝雪也曾见过江既白几面。
被明家收养之前,明姝雪已是孤女,可自有记忆以来,她从未经历过与至亲之人阴阳相隔的事。江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她心有不忍。
“好,”明述柏答应下来,“我会命人准备好素服送来给你们。”
思及明日要去江家参加葬礼,沈晗霜和明姝雪都不太能提起心绪做别的,两人便没有按计划再去逛南市。
巳时。
小厮来报,称府外有沈晗霜的客人来拜访。
沈晗霜一时想不出会有谁不请自来。
她走到府门口,看见那道不久前才见过的身影时,不由得更加疑惑了。
竟是林远晖。
他怎会来洛阳?
林远晖甫一看见沈晗霜便眼神微动,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又生生停下。
他不愿唐突冒犯了她。
看出她眼底的不解,林远晖适时道:“我替父亲来洛阳江家吊唁亡者。”
两人自幼相识,没有一直让人站在门外的待客之道,沈晗霜先吩咐门边的小厮去通知表哥明述柏,随即一面将林远晖请进府门,一面说着:“江家刚定下明日办葬礼,你便过来了?”
“若等江家这边确定了日子再启程,应就来不及了。”林远晖解释道,“父亲让我尽早过来,也是恰好赶上了。”
沈晗霜明白过来。
江既白的父母已逝去有一段时日了,因为还得查案才一直没有下葬。的确是甫一确定可以办葬礼后便不能再耽搁了。
可虽同样在朝为官,林远晖的父亲镇西将军是武将,江既白是文官,起码明面上二人平日里没什么来往。
且江既白与朝中官员之间鲜有交情,这也是当初先帝会任命江既白为首辅的重要原因之一。林将军与江既白的父母应也素不相识。
这样的同僚关系,林将军需要特意让林远晖替自己赶来参加江家的葬礼吗?
沈晗霜仍有些疑惑,但没有深思,只以为或许是朝中官员之间的关系有她不清楚的内情。
她引着林远晖到了明家招待客人的正堂。
得知镇西将军的次子林远晖来了明家,父亲不在府中,明述柏作为长子赶回府招待客人。
林远晖比沈晗霜小两个月,明述柏年长几岁。但看见林远晖时,明述柏却觉得他有全不似十八岁少年郎的成熟与沉敛。
果然是上过战场,立下了军功的林小将军。
二人寒暄了几句,得知林远晖在洛阳并无亲戚,打算暂时住在城中客栈时,明述柏适时邀请他在明家住下。
林远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旁的沈晗霜一眼,从善如流道:“那便叨扰了。”
沈晗霜一无所觉,坐在上首的明述柏却将林远晖刚才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心里一顿,立时明白了什么——
自己竟是引狼入室了。
城中。
祝隐洲以往来洛阳时都同沈晗霜一起住在她的明溪院。
但如今二人已经和离,祝隐洲拒绝了府尹为他安排的住处,自行去了客栈。
听断云回禀,得知林远晖今日现身去了明家,且在明家住下后,祝隐洲静了一息,没说什么,只继续翻看今日查到的线索。
祝隐洲验完尸后便一直在调查江既白的父母是否曾与人结下私仇。
从眼前的事实来看,下毒的人或许恨极了江府,才会下此毒手,从主子到下人,一个都不愿放过。
江既白出自书香门第,父亲曾考取举人。举人实际上是候补官员,可江父候补了一辈子,也没能当上官。
但因着有一份祖传的家底,江家的日子过得很好,不仅有田产、铺面,养得起侍妾和三十多个下人,江父还乐善好施,帮扶了很多家贫的书生,在洛阳城中广受好评。
却唯独没有任何私仇。
思及江既白面对双亲尸体时的无动于衷,祝隐洲吩咐收雨:“查清楚江既白的过往,还有他与他父母之间的关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