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提醒道:“晗霜刚和离,恐怕还无意于此。”
“这样也好,表妹既然无意于此,那她待我与林小将军应都不会例外。”
“远道而来的客人也总会有离开的一日。”
他却永远都会是沈晗霜的家人。
在此事上,明述柏很有耐心。
老夫人知道他和沈晗霜一样,是个主意正的,一旦认定了的事便很难被说服。
她便也不多劝什么,只道:“这些事情我和你父亲都不会干涉,全看你们自己的缘分。”
“但唯有一点,你不能委屈了晗霜。”
“孙儿明白。”明述柏温声道。
她是他多年来的求而不得,他怎会舍得让她受委屈。
*
日头有些毒,沈晗霜和林远晖在树荫下并肩走着,不时说上几句话,相处自然。
经过明溪院时,隔着矮墙,林远晖看见里面那棵高大的石榴树,回忆起往事:四而儿贰五九幺伺七“以前在沈家,你的爷爷、伯父和堂兄们都不让我从正门进,我便只能翻墙去偷你院子里的石榴。”
“谁能想到呢?堂堂林大将军的儿子,竟年年都馋那几个石榴。”沈晗霜笑着揶揄道。
不管在明府还是沈府,大家都爱给沈晗霜摘石榴、剥石榴,唯独林远晖每年都会来偷她的果子,还总挑着最大的去。
林远晖眸子微垂,意味不明道:“的确,谁能想到呢。”
“许是沈相种的那棵石榴树格外好,所以结的果子也要比别处的甜上许多。”
林远晖曾以为自己挣回军功后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沈府见沈晗霜,还能娶她为妻,也为她在家里种上她爱吃的果子,她爱看的花。
可她嫁给了祝隐洲,成了世子妃。
叛军逼宫之后,林远晖以为沈晗霜会成为尊贵的太子妃,离自己更远一步,却得知她已与祝隐洲和离了。
来洛阳的路上,林远晖并非没有注意到同样有人暗中护卫着沈晗霜。但那人格外警惕,且十分擅长藏匿身形,林远晖不曾看清他的样貌。
直到昨日,沈晗霜在草场同明述柏和明姝雪策马时,林远晖发现那人身边有一道他很熟悉的身影。
祝隐洲也来了洛阳。
可那又如何?
三年前林远晖迟了一步,这一回,是他比祝隐洲先到她身边。
翌日清晨。
江家各处都做葬礼布置,进出的人也都穿着素白衣衫。
今日来江家的人并不算多。
江既白官至首辅,自然有不少人都想与他拉关系。但江既白仅与明家有些交情,除此之外,他只往少数与父母关系亲近的人家里送去了葬礼的消息。
江既白一直在灵堂守着父母的棺椁,答谢来人的吊唁。
有些凶手会在杀人后返回 ,欣赏自己的成果。
是以祝隐洲也在江家,正暗中观察每个来吊唁的人,看其中是否有人神色有异。
不久之后,祝隐洲便敏锐地发现,之前一直面无波澜的江既白直了直背脊,目光深邃地看向了门口——
是明述柏、明姝雪和沈晗霜三兄妹来了,一旁还跟着林远晖。
祝隐洲眸子微敛,循着江既白的眼神确认了他目光的落点。
沈晗霜。
她今日身穿一袭纯白裙衫,未施粉黛,似一片轻盈出尘的雪花落入了这一方肃穆悲戚的天地。
忽然望进江既白沉静如水的清黑瞳眸,沈晗霜不由得顿住脚步。
她几乎忘了,自多年前相识以来,每回江既白看向她时,都是这样的眼神。
眉眼冷清,眸中却似是蓄着深湖。分明什么都没说,又似是在眼底藏着什么她应该读懂的话。
江既白对身边的人说了什么,起身朝她和明述柏他们这边走来。
他先同明述柏和明姝雪说了话,然后似是才注意到此时不该出现在洛阳的林远晖。
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心照不宣,礼数周到地与彼此寒暄。
随江既白进灵堂吊唁亡者之后,明述柏看见了一位父亲的旧友,便先带着明姝雪过去同长辈见礼。
离开前,明述柏状似无意地看了林远晖一眼。
林远晖本不必,也不想离开,但江既白温声对沈晗霜说:“沈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晗霜没有多想,答应下来,随他走到了一旁的僻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