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霜刚换好衣服,便听见门外的侍女正和春叶说太子来了府上的事。
既然表哥让人来叫她去正堂,便应是有什么正事。沈晗霜没有耽误,径直出了明溪院。
待见了祝隐洲,知道是皇后为她制了秋时的裙衫让祝隐洲转交,沈晗霜顿了一息,随即不动声色地行礼谢恩。
“多谢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祝隐洲已经多日不曾见过沈晗霜了。
他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轻攥成拳,似是在勉强压抑着什么。
“不必多礼。”
待沈晗霜站起身收下那条新裙衫,祝隐洲安静地望了她片刻后便起身告辞了。
他并不想勉强沈晗霜来见自己。能以替皇后转交东西为由见她一面,已是足够了。
送走太子后,明述柏回到府内,温声问沈晗霜:“你与太子已经和离了,但皇后娘娘仍亲手为你做了新衣,可需要挑些什么物件送进宫里去做谢礼?”
沈晗霜看着皇后送来的裙衫和为外祖母准备的紫檀嵌松石盆蜜蜡桂花盆景,犹豫了一息,还是道:“以明家的名义送几样珍宝进宫吧。”
虽说宫里什么都不缺,但总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收下了。
明述柏也觉得这样会更好些,“好,此事我来办便好。”
沈晗霜带着刚收下的东西回了明溪院。
瞥见一旁的侍女手中端着的釉里红刻划兔纹玉壶春瓶,沈晗霜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釉里红的烧制难度很大,且看这春瓶上的弦纹与釉色便知其珍贵程度。
她与祝隐洲已经和离了,可他每回走正门进明府时,都仍会和以前一样为外祖母准备礼物。
祝隐洲并不与旁人关系亲近,可在这些礼节上,他也不曾有过思虑不周的时候。
除了那日,他翻墙进了她的院子。
那于祝隐洲来说,应是少有的失礼逾距的时候。
方才沈晗霜谢恩时,祝隐洲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姑娘与太子殿下已经……没想到皇后娘娘竟还是为姑娘做了新衣。”春叶的声音打断了沈晗霜的思绪。
“姑娘可要先试一试?”
以往姑娘收到王妃做的新衣后都习惯试一试,看穿着是什么模样。
但这次,沈晗霜的目光从那身柿红底的裙衫上掠过,只轻声道:“收起来吧。”
“好。”
春叶隐约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她没再多问。
眼看快到用午食的时候了,沈晗霜打算将盆景和春瓶送去给外祖母,再在云松斋用饭。
老夫人得知了盆景的来历后说道:“皇后娘娘有心了。”
又看见一旁的春瓶时,见沈晗霜暂时没有主动提及,她温声问:“这是太子殿下送来的?”
沈晗霜点了点头。
老夫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不知太子是从何处寻来的这么多古瓶花觚,每次来都不忘了给她这个老婆子带。
他那日说想重新求娶沈晗霜,可给她送这些有何用?
老夫人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明日安府尹的母亲在府中办秋华宴,你随我一起去?”
安府尹的母亲最爱秋日的菊花。安府尹是远近闻名的孝子,每年都会从各处搜罗来许多名贵少见的菊花品种,供母亲观赏。
这秋华宴每年都有,安府尹的母亲会邀众宾客一同欣赏早开的菊花。
在宴上,一众男女宾客不会刻意分席,未婚的男女还可以借机彼此相看。
明日倒是可以趁此机会去亲眼见一见沈晗霜之前挑出来的画像中的男子,到时若有觉得好的,也可彼此认识,闲谈几句。
沈晗霜知道外祖母的用意,她顿了顿,答应下来。
“过会儿我就让人再送些裙衫来府上,叫姝雪一起,咱们好好挑一挑,看明日穿哪一套最好。”
想起小孙女,老夫人无奈道:“姝雪近来做生意做得入了迷,每日除了跟在你我身边,她就只知道往铺子里钻,都多久没出去和她那几个闺中密友聚过了?”
“若她实在不愿成婚也无妨,多认识一些年龄相仿的少年少女,闲时约着一起喝茶听戏也算是个消遣。”
“好,我会同姝雪说的。”
当初在长安时沈晗霜也参加过类似的宴席。爷爷说只要是她看中的少年郎,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和家世,他都可以促成婚事。
那日沈晗霜远远地看见了祝隐洲,被他如玉如竹的气质吸引,又想起了几桩祝隐洲应早已忘记的旧事。
后来沈晗霜便选了祝隐洲做自己的夫君。
但成婚后才知道,人前人后都清冷胜雪的君子,可远观欣赏,但离得近了,任人心里有再多温热的心动与情意,都会被一日日积攒下来的失望变成一潭死水。
沈晗霜还记得自己选出来的那几幅画像上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