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寻一直是个心思澄澈的少年郎,既十分亲近和信任他的母亲,又多年仰慕和钦佩他的兄长。骤然得知齐氏的身份和所作所为,他应受了不小的打击。
祝寻自幼便十分依赖的家庭已经分崩离析,若再得知他的母亲给他的兄长下了梦欢散,恐怕他心里会更加不好受。
断云并未隐瞒,如实禀报道:“二皇子那日在朝堂上听江首辅说破齐氏的身份后便想亲自赶来洛阳问个究竟,但被陛下留在了宫里,没能成行。”
沈晗霜叹了一口气,“只是将他拦在宫里也无济于事。”
齐氏的细作身份已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应正因此事而忙得焦头烂额,或许皇帝也抽不出太多的精力去劝解祝寻这个小儿子,暂时只能拖着。
说是将祝寻留在宫里,其实与关着也没什么不同。本就突逢骤变,再这样一日一日地拖下去,也不知祝寻还能不能从这个结里走出来。
沈晗霜想了想,问道:“殿下可有做什么?”
断云:“殿下提前写了一封信送回长安,齐氏的身份公开后便有人送去给了二皇子。”
“但二皇子没有拆开那封信。”
断云顿了顿,补充道:“据传信的人说,二皇子日日站在窗边,不言不语,谁都不见。”
沈晗霜似是并不觉得意外,只问:“若我给二皇子写一封信,能送进宫里吗?”
断云立即道:“可以。”
母亲是敌国安排在父兄身边的细作,兄长搜集了母亲的所有罪证,父亲下旨令母亲脱簪待罪,回京受审。
至亲之间的关系成了如今这样,在断云看来,眼下或许二皇子也只听得进去太子妃的话了。
虽然太子与太子妃已经和离,但二皇子其实仍一直将太子妃视为长嫂。若太子妃愿意拉二皇子一把,或许二皇子能从这次的事情中走出来。
断云想得到的事情,殿下肯定也想得到。但断云猜测,许是不愿让太子妃因为这些事情劳神,殿下才没有同她提及。
“那我明日将信交给你。”沈晗霜温声道。
临近木芙苑时,沈晗霜想起了祝隐洲的寝殿,便问断云:“殿下已经歇息了,今晚还要将寝殿复原吗?”
祝隐洲之前曾令断云将那些被砸毁的东西重新布置一遍。但这应难免会有些动静。
他常年习武,夜里会比平常人更加警醒一些。不知祝隐洲服下的安神药能否让他不被吵醒。若休息不好,明日戒除药瘾时恐怕会更难熬。
断云心思微转,斟酌言辞道:“之前殿下住在城中客栈或青云寺的寮房内时夜夜难眠,安神香也不管用。眼下有梦欢散的药瘾作祟,恐怕更离不得熟悉的地方。”
“所以殿下今晨药瘾发作前才不同意将殿内的东西都挪走,今晚还特意吩咐卑职要将寝殿复原。”
沈晗霜有些意外:“只有在行宫寝殿内才会好些?”
断云:“还有王府卧房。这两处的布置一样,都是殿下习惯的。”
沈晗霜静静思忖了几息,做了决定:“殿下已经睡了,今夜暂时先不动寝殿那边的东西,等明日再重新布置。”
“但殿下明日清晨开始尝试戒除药瘾时应会和今日一样,想待在寝殿内……”
“明日将殿下接来木芙苑吧,”沈晗霜打断了他的话,“这里的卧房布置也与王府的一致。我换一个住处便好。”
如果祝隐洲待在与他和她曾经那间卧房的布置相同的地方时会觉得好些,那木芙苑里她的卧房应也可以一用。毕竟都是按照沈晗霜自幼生活的明溪院中的卧房布置的。
如此一来便有两处地方可以供祝隐洲封闭戒除药瘾,就算再砸毁了,白日里他待在一处时便可以命人布置另一处,交替着来,也不会打扰祝隐洲夜里休息。
听了太子妃的安排,断云不由得在心底替殿下觉得高兴。
他原本只是想让太子妃知道殿下为何会在戒除药瘾时如此在意自己身处何处,没想到太子妃会愿意为殿下考虑更多。
虽然殿下想要重新娶回太子妃一事或许还是任重道远,但太子妃应多少还是有些在意殿下的吧。
断云暗自想道。
第82章 鲜妍花束
沈晗霜不知道断云心底因为她的提议而生出了些什么猜测。
她提出将木芙苑中自己的卧房拿来做祝隐洲戒除药瘾之用时也并未想别的, 只是觉得此事可行,且或许会对祝隐洲有益而已。
沈晗霜回到木芙苑时,看见春叶正等在院子里, 神色忧虑地看着她进来的方向。
“怎么还没睡?”沈晗霜敛下所有思绪,笑着朝她走近。
终于看见自家姑娘回来了, 春叶神情微松,连忙上前迎了迎, 柔声道:“屋里温着一些饭菜, 姑娘一整日水米未进, 快进去用一些吧。”
沈晗霜脚步微顿,不由得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日没吃饭?”
春叶解释道:“林将军来过一趟。他说姑娘今日什么都没吃,让我备一些饭菜。”
沈晗霜明白过来。
祝隐洲受药瘾和伤势影响,没有发现她今日其实在他的寝殿窗外。但林远晖应是察觉了窗外有人, 还猜到了是她。或许林止和断云也察觉了她的存在。
见林远晖忙着去处理公务之前还特意来木芙苑提醒春叶为自己准备饭菜,沈晗霜心底一时生出了些难以言状的情绪。
他待她一直这样好。
可她给不出任何他想要的回应,
沈晗霜今日没有吃饭,为免祝隐洲因药瘾而失控硬闯出寝殿或是实在行为过激重伤自己, 一直守在寝殿外的林远晖和林止、断云也一样未进水米。而身负重任的女医和太医们更是一刻都无法放松,没有吃饭的心思。
只这一日还不算大问题,但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沈晗霜想了想,打算明日提前吩咐下去, 还是得让人将饭菜送过去, 多少也得让他们用一些。不然祝隐洲的药瘾还没成功戒除,他们又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