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祝隐洲并未在意。
只要林远晖没有受伤,沈晗霜便应不会因此与他有多的来往,祝隐洲也就可以稍稍放心一些。
正事说完了,林远晖便离开回京的队列,回到了暗处和他带领的精兵一起沿着另一条路继续往长安去。
祝隐洲则坐在马车内,仔细地梳理着那串风铃上胡乱缠绕在一起的丝线。
有好些用枫叶刻成的蝴蝶都坏了,无法再修复。好在祝隐洲今年秋时择选了不少好看的枫叶,仔细处理干净后保存了起来。不然眼下已经入了冬,他一时也找不到枫叶来赔给沈晗霜一串枫叶蝴蝶样式的风铃。
之前见沈晗霜喜欢,祝隐洲本就打算再做些别的样式的风铃送给她。但马车上东西不全,祝隐洲只能回京后再做了。
沈晗霜才离开一会儿,祝隐洲就已经觉得不习惯了。
不能不动声色地用她用过的茶杯,不能在她睡着时抱她,吻她,也不能再念话本逗她开心,甚至都不能时时看见她。
祝隐洲已经又开始想念她了。
一行人终于到长安城外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祝隐洲掀开帷帘,便看见是有人来城门外接他们了。准确地说,应该是来接沈晗霜了。
因为等在不远处的人,是沈晗霜的爷爷、伯父和堂兄,还有……江既白。
瞥见站在沈家人旁边的那道身着素服的颀长身影,祝隐洲心神微沉。他跟在沈晗霜身旁朝他们走去。
沈晗霜猜到家里人会来城门口接自己,这是他们以前便有的习惯。若非实在来不及,不然家里人都会来送她或是接她。但沈晗霜也没想到江既白会在。
走近后,沈晗霜先同家里人说了说话,好让他们放心。
祝隐洲不愿与沈晗霜的家人太疏远,也为免太过惹人注意,他甫一走近便先低声免了众人的礼。沈家人便也只态度寻常地同他说话。
待看向江既白时,沈晗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既白便先温声问道:“许久不见了,近来可还好?”
沈晗霜顿了顿,才道:“一切都好。”
“我今日准备将那些整理好的东西送去沈府时,在路上遇见了沈相他们。得知你今日会抵京,便顺路同他们一起来接你。”
江既白解释了自己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随即眉眼温和道:“别怪我不请自来。”
沈晗霜笑了笑,“自然不会。”
“这么快就整理好那些东西了吗?”她有些意外。
决定开办女学之后,沈晗霜给江既白写过一封信,想请他帮忙整理一些适合她用来开办女学的书籍和他当年准备科考时曾读过、写过的策论文章等。
沈晗霜心里其实已经有些设想和规划了,但她没有参加科举考试的经验。
江既白曾连中六元,而且和沈晗霜的爷爷当年考中状元时同龄。在成为位高权重的官员之前,他们都是既有天赋又从未懈怠过,日日苦读的学子。
沈家三代人都参加过科举。沈晗霜的爷爷是状元,两位伯父是二甲进士,两位堂兄是和江既白同年科考的榜眼和探花。
是以除了江既白之外,沈晗霜还打算请家里人也帮自己参谋参谋该如何将女学办得更好。
“那些东西我都还留着,整理起来不费事。”江既白解释道。
江既白甫一收到沈晗霜的信便开始着手整理她需要的东西。其实他早已整理完了,有意拖到今日才亲自送去沈府,还专程在路上等着同沈家人“偶遇”,就是为了能在沈晗霜回京时便来见她一面。
他和她,的确是已经许久未见了。
虽然江既白说不费事,但沈晗霜知道江既白公务繁忙,他之前又受过剑伤。江既白能抽空帮她做这些,沈晗霜自然该好好道谢。
一旁的沈相也听明白了江既白和沈晗霜之间说的事情。
晚辈们的事他一向不多插手,这会儿却忍不住开了口:“晗霜,你要那些跟科举考试有关的东西,怎么找江首辅,不找我?”
“难道我考的状元就不如江首辅的值钱不成?”
沈晗霜的两位伯父大着胆子揶揄自己的父亲:“爹,您都是几十年前的状元了,怕是已经过时了。”
“就是,如今说起年少成才,想到的都是连中六元的江首辅。”
沈晗霜那两位和江既白同年科举却被他压过一头的堂兄也调笑道:“像我们这种只考了榜眼和探花的,就更不会被晗霜纳入考虑了。”
“哪儿能忘了你们,我早有打算,回家后就得劳你们白帮我做事了。到时我可给不出什么谢礼。”
见家里人竟似是当真在此事上吃味了,沈晗霜啼笑皆非,又故作委屈道:“就是爷爷太忙了,恐怕顾不上我的事。”
“怎么会?”
沈相看了一眼江既白,又老神在在地对自己的孙女道:“既然江首辅已经整理好了,我便也不倚老卖老地同他抢功。但我可以帮你看看他整理的东西是否有什么缺漏。”
“就是,可不能让江首辅误人前程。”沈晗霜的堂兄们故意附和道。
江既白失笑道:“晚辈担心自己思虑不周,一直想请沈相再帮着斟酌斟酌。”
因着变法细则的修改与初步推行,近段时日江既白和沈相来往较多。之前在私下里,沈相已经会称呼他一声“既白”了。可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又变回了“江首辅”。
没想到沈相会因为此事吃味,全不似那个严肃沉稳的丞相,江既白有些无奈。
祝隐洲在一旁听着沈家人和江既白语气熟稔地说话,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他知道沈晗霜想开办女学后便开始着手梳理她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只是为了回京的路上更轻便,祝隐洲暂时只列了单子,没有将所有的书册都带着。
可沈晗霜的那封信送去给了江既白。
她请江既白帮这个忙,却从未在祝隐洲面前提起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