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惯常会讨巧,一句话里三个词儿,能有两个半是迷惑人心的,生病是假,或许只有春狩之后她忙于纵横捭阖才是真的。
毕竟太后与长公主倒台了,晋王一下子势弱,都是事实。
可不论她在做什么,整整五日,都没时间来祭拜一眼吗……
贺云铮不愿咄咄逼人,免显得自己仿佛在慨他人之慷。
可他也不愿逼迫自己去想,她当夜究竟为何不去救二郎,为何虞焕之对自己事后的询问时也答不上来——
这么多问题他都不忍心、甚至不敢去问,不敢戳破,企图再次麻木麻痹自己,可她怎么连祭拜都不肯来露一次面呢?
贺云铮声音喑哑:“你答应过我的网开一面的。”
而这一面,没有开在决断柳元魁的命运上,没有开在那个残酷的春夜,也没开在这五天。
马车中静默得好似没有人,盛春的和煦温暖没有吹拂到巷弄中,只余让人空洞的冷意。
洛嘉昂起下巴的动作不知作了多久,等她反应垂眸的时候,全身都似乎僵硬了。
她的声音沉下不少,但仍竭力维持着温和:“云铮,我们还要再为了这种事争辩吗?”
贺云铮心脏重重跳了几下,甚至砸得他胸口发痛。
他抬起头,下颌紧绷,竭尽全力才能维持住冷静:“可二郎死了!”
这还是能轻飘飘用“这种事”来盖过的吗!
然而被贺云铮拒绝了这么些日子,今日更是当面被质问,洛嘉再能容忍,也终归怒了。
她猛得挥开车帘,露出她明艳的怒容:“怎得,还要逼着我去他陵前跪一跪才满意不成?贺云铮,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了!”
这样漂亮的面容,这样不可一世的傲慢态度,在贺云铮心中更映衬了刚刚的猜测——
她哪怕真的病倒,连指派个人来灵堂慰问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不见得吧,她只是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抓紧,只是不在意与她无关之人的生死,只是问心有愧罢了。
直到此刻,贺云铮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早就很了解他的郡主了,先前诸多的自欺欺人都是徒劳,她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人,从未因为自己的请求而改变过。
洛嘉发完这通火,看到贺云铮脸上肉眼可见浮出了难过,艰难抿了抿唇,看了眼四周,将没控制好的怒火再度压下去,甚至打算转身先将要给他的礼物拨过来:
“上来,我还有……”
话未落完,贺云铮却摇摇头,没有上车,而是当着她的面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