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事丫鬟被送回段家,就是晋王府给出的结果,而段家自然要给个交待,不能轻饶犯事者。
事关晋王颜面,便是再受宠的奴婢,该舍也得舍。侯府立世,怎会不懂这个道理。
段简璧一直以为段家是丹书的退路,以至于让她有恃无恐,屡次对她不敬,原来竟是一条死路吗?
她记起,她把处置方式说与晋王时,他好像并不认可。
他应当早就想到后果了吧?
他为何不提醒她?他是不是认为,她做出这个决定,就是要对两个丫鬟赶尽杀绝?
他是不是觉得,她很恶毒?
他不想跟她这样恶毒的人做夫妻。
“我没有,我从未这么想过。”段简璧呢喃着。
“十四娘长在乡野,不懂规矩,有做的不对不好的地方,王爷尽管直言,叫她改正。”
上巳宴上孙夫人说这话虽别有用心,却也不无道理。
段简璧在武城老家时,有女儿出嫁,家中长辈总会拿这类话交待未来公婆和新郎婿,自是体谅新嫁娘初去乍到,惶恐不安,叫夫家关照提点。
成婚前没有人替段简璧交待晋王这些话,没有人告诉他,请多关照提点与她。
她不该这么想,终究是她自己没有做好。
晋王不是对她说,她的事,随她定么?
他对她的事,一向无所谓。
段简璧突然之间很想姨母。出嫁后,超多小说资源都在qun死贰尓耳无旧义寺弃整理她再也没有机会跟姨母说一个晚上的话了。她几次想留下多陪陪姨母,又总怕不合规矩惹人笑话。
她想去看姨母,想和姨母商量,可有办法不做这个晋王妃。
···
大兴城东,临近市坊的一处四合舍外,小酒肆临街而设,酒肆内外熙熙攘攘,生意十分兴隆,这便是段简璧为姨母新买的宅子了,宅子虽不大,胜在临近市街,恰好能够辟出一座酒肆以为营生。
段简璧今日出门没着华服,也未乘车,连侍婢都未带,一身轻松自酒肆前绕过,并没引起什么注意。
她探着头寻找了一圈,没瞧见姨母,本想找两个帮忙的丫鬟问问,见她们忙着沽酒待客,遂没做打扰,心想着给姨母一个惊喜也好,出来酒肆往后门方向去了。
后门僻静,并未上锁,段简璧想着姨母应是在家,径直去推门,发现门从内闩上了。
一般的门从内闩上是开不了的,但这扇门另有机关,只要打开门外的小锁,轻轻转动一下,便能拨开门闩,段简璧留的有钥匙,又与姨母向来亲近,自然未作他想开门进去了。
“姨母。”
概是前头酒肆的喧闹声直传到了这里,段简璧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跑了东厨和南厢西厢,都没见到人。
“难道不在么?”新买的侍婢都在酒肆帮忙,后门是从内闩上的,姨母应该在的呀。
临近内寝窗下,段简璧听到一声不轻不重的……呻·吟……
像姨母,又不像姨母,似吟哦,又似娇喘。
段简璧正要开口唤声姨母,意外地又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给你的宅子,住着不比这里舒服?搬出来是什么意思?外甥女高嫁了,不想伺候我了?”
应声而落的还有一记巴掌响和姨母奇怪的喊声。
那巴掌不像是打在脸上,姨母也不似呼痛。
段简璧心神遽然一紧,那声音听来,很像伯父?
她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一片混混沌沌,呆愣在窗下。
“侯爷,轻一些,我,我受不住……”小林氏的声音起起伏伏,破碎中夹杂着飘忽不定的喘息。
又一记巴掌响。
“这么快就忘了求到我跟前时说的话?”汝南侯的声音有些粗浊,“真以为晋王能做你们姨甥的靠山?真以为天家要的是段十四这个儿妇?”
“没,没有,阿璧能做晋王妃,全赖侯爷慈悯,妾身记着侯爷的好呢,搬出来,也只是不想叫阿璧疑心,绝无别的意思。”
“怕她疑心作甚,我就这般拿不出手,宁愿来这里做个酒姬,也不肯乖乖留在府里与我做妾?”
这话听来带着几分怒意,小林氏的声音不由自主被带重了些,待男人这波惩罚消散,她才有机会开口:“侯爷,阿璧是晋王妃,她不能有个做妾的姨母,求侯爷,求侯爷别再说这话了。”
“本侯依你,只你记住了,本侯随时都会过来,别叫本侯找不着你。”
“是,侯爷放心,我说过余生愿意伺候侯爷,不会食言的。”
“几日不见,倒是比在府里胖了些。那酒肆你开着玩便罢,别真把自己累着了,叫我心疼,也叫我好忍。”
“侯爷,明函、明容回京的事,您答应帮我的。”
汝南侯不说话,房内所有声音都越来越急,像夏日的急雨一层赶着一层噼里啪啦打在娇嫩的荷蕊上。
“小妖精,我答应你的事,哪一件没有做到?”又一声清脆的巴掌响,动静渐渐歇了。
小林氏整理好衣衫,服侍汝南侯擦洗,柔声问:“明函和明容到底何时回京,我生辰日能见到他们吗?”
明函、明容是段简璧两位胞兄,十三年前受林家军备案牵连,送往西疆惩戒营服役,多年杳无音讯。小林氏想将两个外甥接回,好让阿璧以后在京城有个照应,她无人可求,只能仰赖汝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