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有一日要离开这里,和裴宣远走高飞,过她一直祈愿的生活。
她会和裴宣,夫妇和美,相知相敬,白头到老吧。
温顺如她,会和裴宣吵架么?就像刚刚他们在前厅说话时那样,她被裴宣气得出走,却会因为裴宣几声咳嗽就心软地折返回来。
她是那般关心在意裴宣,裴宣也会是个好夫君,至少比他会哄人开心。
他应当为她高兴才对。
他不是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做她的兄长,好好补偿她么?
第40章
隔日,晋王府收到消息,夏王暴薨,圣上命在永宁寺为其做七日水陆法会,诸位皇子命妇皆须前往进香吃斋,以慰亡灵。
上次这么大阵仗,还是孝敬皇后刚刚被追封为后时的事情,夏王能受此礼待,足见其在朝堂之轻重。
一去就是七日,须带些换洗衣物,往常这些事都是小厮做的,左右晋王在穿衣上没甚太大讲究,上朝有朝服,当差有官服,常服就那几身玄袍,整整齐齐地放在衣箱里,收拾起来并不费劲儿。
今日小厮正要去开衣箱,听贺长霆道:“去请管家来。”
小厮领命去了,没一会儿就请来了人。
“王爷,您有何吩咐?”
贺长霆问:“王妃那里可收到了诏令?”
管家点头:“已经递过消息了,王妃娘娘应该也在收拾东西。”
贺长霆想了想,吩咐:“以后有些事,该要王妃操持的便请她操持,该请她拿主意的就请她拿,还有府里的账目,该叫她核查就叫她核查。”免得她总觉得当这个晋王妃只有富贵,没有辛苦。
管家素来将府中杂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听晋王此言,以为自己哪里做错,忙请罪:“小人不才,若有错处请王爷明示。”
贺长霆道:“你无错,不过王妃是后宅之主,这些事务她总要清楚才行。”
以往管家都是在年终时择要向晋王汇禀一年的府中事务,这次王妃进门,晋王没有特意交待管家要王妃执掌府中事务,他也没想到这层,仍是大事禀晋王做决断,小事自己就定了。
听晋王如此吩咐,管家忙说着“小人大意”连连答应。
贺长霆又道:“她初次执掌事务,若有不明白或不妥当处,你还要费心些,好生引导。”
管家受宠若惊,连忙说:“王爷折煞小人了,小人一定尽心尽力协助王妃娘娘。”
贺长霆淡淡“嗯”了声,屏退管家前交待:“我此去永宁寺的行装,也交与王妃打理吧。”
管家一愣,想王爷出门从来都是轻装简行,就带三身常服,有甚行装需要打理?但见王爷说得一本正经,也不敢有疑问,忙将话递去玉泽院,请了王妃来。
段简璧不曾做过这种事,来之前,先叫小厮去问话,他常在书房伺候晋王起居,应该清楚需要打点什么。
听说就只有三身衣裳时,段简璧愣了愣,这也需要她亲自来么?可晋王既已发话,她也没有推脱之理。
打开衣箱,衣裳叠放的整整齐齐,外袍内衫各占一边,像正旦演武时校场上整齐划一的矩阵,晋王的外袍多是玄色,内衫多白色或麻本色,同色衣衫叠放一处,黑白分明,严肃地像他这个人。
段简璧只拿每一叠最上层的三件衣裳,如此既省事,也不用怕打乱了衣箱内规整的格局,拿到袍衫时,前两件都正常,第三件异常熟悉。
单瞧那袖口和衣襟上的结带连璧纹,便能认出这是晋王当日在绣楼下穿的衣裳,段简璧亲手给裴宣缝的衣裳,他二人身量相仿,晋王穿上也很合身。
段简璧把衣裳拿出放在一旁,去拿下面的一身。
贺长霆觉察她在衣箱旁待了许久,抬目看来,恰好瞧见这一幕。
他对那衣裳有些印象,是之前办差时裴宣借他穿的,绣样有些花里胡哨,他穿了那一次就没再穿,本欲浆洗了还给裴宣,后来一忙也搁置了。
大概王妃知他不喜,故意不带那身衣裳。
贺长霆淡然收回目光,忽又想起一事,不觉转目再次落到衣箱上,那身衣裳已被王妃放回去了。
莫非那身衣裳就是她送给裴宣的,据赵七说,她给裴宣缝了好多衣裳,四季皆有,难道那就是其中一身?
贺长霆的目光更淡了些,落回书卷上,不欲再想这事。
几身衣裳罢了,没甚好稀罕的,且那纹样实在招摇,他很不喜。
收拾妥当,刚出得府门,碰上了也要出发的魏王和濮王。
“嫂嫂。”魏王每次见段简璧都很热络,驱马至犊车窗子旁与她打招呼。
段简璧笑应了声,并无他话。
一行人出发,晋王、濮王驱马在前,并肩而行,唯独魏王并不往前凑,打马悠悠行在段简璧乘的车子旁,也不说话,只在段简璧朝窗外看时冲她朗然一笑。
因是去寺中为亡者进香,段简璧穿了身素洁的白绫暗花裙,绾起的发髻上也只有两根朴实无华的银簪,只她面若芙蓉,带出些微微的颜色,更显清丽卓绝。
“七弟干什么呢,走那么慢。”濮王漫不经心往后瞥了眼。
贺长霆也随之转头看,见魏王傍车慢行,时不时便朝窗子里看看。
贺长霆一向不露情绪的眉心皱了下,驱马慢下,等牛车赶上,插行在魏王和牛车中间,不动声色朝魏王看了眼,慢悠悠说:“七弟的马莫不是病了。”行的如此之慢。
贺长霁哈哈一笑,“没有,这是父皇新赏的马,还没养熟呢,不怎么听话,总撂挑子。”
贺长霆瞥了那马儿一眼,没有说话,力道适当地一脚踹在马屁股上,便听那马儿一声嘶鸣哒哒朝前跑去,哄的魏王身子向后一仰也吓了一跳。不过贺长霆把握着下脚力道,那马不至于受惊,魏王也不至于控不住。
“七弟,你这会儿又着急了,着急见怀义郡主么?”濮王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