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简璧“哦”了声,心想圣上真来审问昨夜事,定会传她前去问话,她安心等着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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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静的禅堂里,圣上坐在北向正位,脸色黑沉,段贵妃坐在圣上旁边,亦是满面肃然。
堂内正中,魏王和段瑛娥并排跪着,以额触地,肩膀时有抽搐,似在哭泣。
晋王和濮王安静站在一旁。
“陛下,此事全是臣女一人的主意,臣女早就听闻郡主有意嫁给魏王殿下,私下里自然有些不愿意,虽然魏王再三保证,不会因为郡主冷落了我,我还是不放心,这次给郡主下药,只是想试试魏王的心思,看他能否抵得住郡主的诱惑。是臣女妄为,请陛下降罪!”
段瑛娥再次声泪俱下,以额触地磕头。
豆卢昙中药的事情明明显显,一味撒谎推脱只会惹圣上厌烦,段瑛娥避重就轻,将一场关乎朝堂的阴谋说成是儿女之间争风吃醋、不慎失了分寸的小打小闹,不管圣上相信与否,这个说法给圣上、给魏王、给汝南侯府留足了周旋余地。
因着这个说法,圣上有足够的借口从轻处置魏王,也能保全汝南侯在朝堂中的地位,还可适当处罚段瑛娥安抚怀义郡主,几厢都不必作难。
圣上黑着脸,不问这话真假,也不下决断。段贵妃见此情状,跪下来请罪道:“不管怎么说,此事都是瑛娘和七郎胡闹,唐突了郡主,请陛下重重责罚他二人,去其爵位,贬为庶人!”
此言一出,濮王大为震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段贵妃。
晋王却没甚反应,仍是垂眼盯着地面,心中忖着一事。
圣上看了段贵妃一眼,夫妇这么多年,他自然也知晓段贵妃的话有几分真心,对她抬抬手,示意她起身。
看向晋王和濮王问:“你们觉得,如何处置比较妥当?”
濮王从来没想过父皇会问这个问题,他要是能处置的了,就不会连夜报给父皇了,父皇怎么反倒把问题抛回来了?
贺长霆却知父皇这样问的真正用意,是在试探他们会不会趁机打压魏王,让他一败涂地,永无翻身的机会。
濮王没有主意,试探地看向晋王,反正晋王年长于他,按道理也该晋王先说,他附和便罢。
贺长霆道:“事关怀义郡主,儿臣以为,还是应该等怀义郡主醒来再行处置。”
濮王附和:“儿臣也这样想。”
圣上脸色缓和许多,对两个儿子的回答还算满意,问:“怀义郡主怎样了?”
濮王也正为这事发愁,将怀义郡主现状详细禀于父皇。
“那药性至今未解,郡主一醒来便……极为不雅,连医官也束手无策,只能再用药让郡主昏睡,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梁帝抬了抬眼,朝濮王看去。他对这些后宅之事素来不甚在意,眼下这神色,已算是关心了。
“什么药这般厉害?连医官也解不了?”
濮王道:“医官说也不是完全不能,就是慢一些,大概得半个月左右,郡主可能才能慢慢恢复些神识。”
正值夏王丧期,豆卢昙作为夏王最看重的女儿,怎能半个月不露面?
“没有快一点儿的办法?”圣上皱眉,不悦地瞪了段瑛娥一眼。
快一点的办法自然有,但难以启齿,濮王正思忖着怎么说,贺长霆先开口:“父皇,不若查清楚那药来自何处,有了药,医官能辨其成分,然后对症下药,或许能快些。”
圣上也觉是个法子,待要开口,听段贵妃已然对段瑛娥斥道:“你那药哪儿来的!”
段瑛娥自不会说实话,哭得更凶:“姑母,我不知那药如此恶毒,我以为就是寻常的春·药,是一个江湖游医卖给我的,没有了,就那一包!”
贺长霆目光暗了暗,没料想段瑛娥这般长于说谎。
昨夜王妃能敏锐察觉怀义郡主异常,及时通知他来相助,定是知晓那药发作时是什么模样,怀义郡主如今情状和他当时相差无几,说明王妃推断没错,他们中的是一样的药,王妃概是服用剂量小,症状稍轻,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段瑛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甚至清楚便是解了药性后,也还要头疼几日,她的药绝不是从江湖游医处买来的,定有一条更为隐秘,甚至牵连甚广的途径。
他当时为何认定是王妃在茶里下药,为何竟丝毫不疑段瑛娥在酒里做了手脚?
他到今日才知,段瑛娥做戏这般好。
圣上着急解决豆卢昙昏昏不醒的事情,暂时无暇追究段瑛娥的过错,被她哭声扰得烦乱,摆摆手示意侍者先将她押下去。
濮王见父皇愁眉不展,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另一个法子,由父皇定夺。
“父皇,医官说,也有快办法,这药·淫·邪·非常,热毒都淤积在一处,只要,只要行了夫妻之事,能散去大半,后续再用药行针,会快一些。”
梁帝望着濮王,目光一动不动。
谁都知道怀义郡主连婚约都没有,和谁行夫妻之事?这话说出来,相当于提醒圣上给怀义郡主择婿。
梁帝看了看在场的三位儿子,魏王的心思自不必提,就是不知这坏魏王好事的晋王和濮王,是凑巧还是存心?
濮王无甚才思,在一众成年儿子中最为平庸,圣上不觉得他有能耐谋划这事。
梁帝看着晋王,见他始终垂着眼,波澜不惊,恭顺之中自有一股沉稳端然的气度,叫人完全看不出所思所想。
“三郎,此事,你可有想法?”梁帝语声亲切,少有地露出父子闲谈的温和来。
贺长霆明白父皇意在试探,想了想,神色凝重地说:“恐怕只有七弟最合适。”
知情人都清楚,怀义郡主和魏王只差最后一步了,魏王虽未成事,也相当于成事了。旁人再有想法,与魏王争抢,未免太难看。
目前形势,圣上自然也最清楚,贺长霆说了相当于没说。
梁帝又看了晋王一眼,对他们挥手:“你们下去吧,朕再想想。”
三人离开禅堂,魏王默不作声,正要独自回厢房,贺长霆突然道:“七弟,听你嫂嫂说,昨晚,你特意给她敬了一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