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晋王今夜为何突然生出这些感慨,但她不想继续这场谈话了,反正她很快要走了,不想因为那些过去再与晋王生怨。
段简璧抬脚又迈一步,听房外声音随着她脚步落下。
“别走。”依旧是淡漠清寒,带着高高在上的命令,不像是在挽留什么,似乎只是喊停她的脚步,让她把话听完。
段简璧下意识停住脚步,皱皱眉,恨自己那不争气的胆子,旋即往前重重迈了两步,故意作对。
随着她有意对抗的脚步,门外又递来一句话。
“别逼我闯进去。”语气很淡很轻,没有一点儿威胁的意味,反透出丝无奈。
段简璧咬了咬唇,“王爷到底想做什么?”
门外的雨声格外沉静,没有回答。
贺长霆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是忆起那场明明是他娶妻,他却从未参加的婚礼,心下发闷。
愧疚还是遗憾,他也分不清楚。
他现在,只想听她说会儿话,哪怕是与他置气,冷言冷语,他也会安静听着。
“我知道,我欠你良多。”淅淅沥沥的雨声中,这话递进来,每一个字都沾染了雨丝。
这几日濮王府那么喜庆,那么热闹,濮王总是笑意满面来回奔忙,对这场婚礼用足了心思,段简璧看在眼里,不可能没有一丝触动。
她强迫自己不去回想,不去对比。她告诫自己,她如何能与怀义郡主相比?当初晋王若娶的是怀义郡主这等才貌双全的姑娘,应该也会和濮王一样,用尽心思。她应当有自知之明,以她的身份,确实不值得晋王用心。
她承认自己的卑微渺小,不去提那些旧事。
晋王为何非要提来?
她不需要他的认错,也不需要他的补偿,这些都无用。
“王爷。”段简璧清清凉凉的开口,“有些事,人这辈子,只会期盼一次,失望了,就是失望了,没有办法从别处补偿回来。”
“你我姻缘,从开始就不曾圆满。”
她顿了顿,定定地说:“也永不可能圆满了。”
“王爷,注定要抛开的东西,别再纠结是否错了,是否亏欠,也不必想着补偿,干干净净了断,对你,对我,都好。”
“只希望你,下次再迎王妃时,能够像濮王殿下那般,满心欢喜,心甘情愿,不要让那姑娘,在人生最重要、最难忘的大喜日子,遗憾心酸。”
第47章
贺长霆立在檐下,细密的雨丝已在他背上铺了一层。
他听见房内人的脚步声往内寝去了,过了会儿,连灯烛也灭了,黑漆漆的,只留给他一个沉静清寒的雨夜。
他知她有怨,做好了准备听她冷言冷语,拿话刺他。
可是,她告诉他,他们永不可能圆满了,温静理智,像一把冰冷的长刀。
他明明一直都清楚地知道,她有一日要走,为何今日听她亲口说出来,心里闷闷的,像被一块儿石头压着。
他们这桩姻缘,留给她的记忆,只有出嫁当日的遗憾心酸,和后来无处补偿的永不圆满。
他作为夫君,给她的竟只有失望和遗憾。
贺长霆站在檐下良久不去。
玉泽院里伺候的丫鬟都不敢出去,她们不想让王爷知道,王爷被王妃娘娘拒之门外这幅景象,她们都瞧在了眼里。
“都这么晚了,王爷怎么还不回去?”
“王妃娘娘这样做,不怕王爷生气吗?王爷一生气,咱们也不能好过,还是想个办法,让王爷回去吧,在这儿越久,越容易生气。”一个丫鬟提议。
“谁敢去劝啊。”另一个丫鬟说。
碧蕊想了想,说:“去请赵翼卫来。”
让赵七寻个借口把王爷请回去。
几个丫鬟一合计,觉得是个办法,找了一个身形瘦小不容易惹人注意的,也不敢掌灯,摸黑去请了赵七来。
“赵翼卫,您别说是我请您的,就说是您察觉王爷久久不回,自己找来的。”
赵七看看那小丫鬟担惊受怕的样子,说:“王爷就那么可怕?”
小丫鬟不敢答复,跑走了。
赵七想了会儿,肯定不能像那小丫鬟那般说,王爷在这里留宿天经地义,久久不回也用不着他来找。
赵七敲敲玉泽院门,装作有急事喊了句“王爷”。
贺长霆方回神,看看夜色,自廊柱旁取了伞,下了石阶。
他刻意放轻了步子,没有踩出水声来。
“何事如此着急?”贺长霆出了玉泽院的门,随口问道。
赵七想了想,说:“小黑不见了,我想问问是不是跑到王妃娘娘那院儿了。”
贺长霆脚步顿住,回过头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