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再没给她挣扎的空间。
他臂膀箍在她腰上,热腾腾的,竟替她缓了许多酸疼。
他一路未急驱马,平平稳稳的,比坐牛车还要少许多颠簸。
段简璧轻轻捂着肚子,闻着他衣上清新的皂角香,心里一阵酸意。
她忙驱赶了这早就不该再有的情绪。
段家坟茔在城西凤栖原上,周遭围植松柏,茔域极为广阔,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一串脚印,从茔域入口一直向内延伸。
段简璧和哥哥在入口处汇合,看了看地上脚印,问段辰:“是谁先进去了么?”
段辰也不知道:“我也是刚来。”
段简璧担心:“姨母没有偷偷来吧?”姨母怀孕已经快八个月了,身子重,这冰天雪地的,万不能出来。
“放心,姨母在家,走吧,看看就知道了。”
三人朝坟冢方向去,见那脚印也是一路延伸,快到母亲坟前,见有一个人形单影只站在那里,远远望着母亲坟头。
他身形虽颀长,并不挺拔,穿得也单薄,头发上落了一层雪,站在那里更显得形销骨立。
“什么人?”段辰走近,嘟囔了句。
那人转过头来,段简璧才认出,是她的生父。
段辰没有见过这位段七爷,但看阿璧神色,想是熟人,便没说话。
段简璧看了段七爷片刻,也没说话,当没他这个人,拎着祭品往母亲坟前去了。
三人在坟前祭拜,段七爷没有往前凑,也没有说话,仍是远远看着。
待几人祭拜完毕,折返回来,段七爷忽然盯着段辰,说:“你不是我儿。”
他自己的亲儿子,再长大他都认得,他早听说段辰回来了,神勇异常,今日一见,他就知道这个段辰不是他儿子。
段辰一向散漫不羁的眼中有了冷光,“段辰没有父亲,段昱也没有,小妹也没有。”
段七爷抬步朝段辰走去,“我儿哪儿去了?”
段辰冷笑一声,看他:“死了。”
段七爷仍没有停下,他拖着病体,每一步落下都沉甸甸的,如灌了铅,走得很慢。
贺长霆跨了一步,挡住段七爷的路,冷道:“他确实不是你的儿子,他只是王妃的兄长,你没有资格过问。”
段七爷看了晋王一会儿,,没再上前,淡淡说:“我信你。”
顿了顿,又说:“过几日,有桩事劳你操办。”
贺长霆没有说话,段七爷却知他一定会答应。
三日后,贺长霆才知他要自己操办的是什么事。
他竟要与亡妻和离,要把林姨坟冢迁出段家坟茔。
段简璧听到这个消息时,虽则震惊,并无伤心,也未回段家询问缘由,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为母亲迁移新坟一事上。
段家却因此事炸开了锅。
段七爷不仅要与亡妻和离,还要休了继妻孙氏。
孙氏自然不愿意,她已年过三十,此刻被休归家,哪还能找到好归宿,在段家虽也不如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段家家大业大,总不会太亏了她,而且她虽是继母,只要担着这个身份,晋王和晋王妃就得尊她声“母亲”,她就是荣光的。
“你凭什么休我!”孙氏嚎啕,大骂段七爷没有良心。
段七爷不作声,锁上门,一个人在房内写休书。
孙氏拍着门哭骂了会儿,里头人无动于衷,恨道:“你死了算了!”
“你现在这样子,活着跟死了有什么两样,我自跟了你,可有一日好过!如今倒好,你还要休妻!你凭什么休我!”
“你不想好好过就去死!我愿意守寡,我一定给你好好守寡,你去死啊!”
孙氏嫁过来十多年了,段七爷从一开始还有些戾气,总是冷冰冰凶巴巴的,床榻之间也少有温柔,但她彼时初嫁,心中仰慕他,觉得他又冷又凶也是俊俏。
可是新婚过了没几日,他就不再理她,不再碰她,任她百般温柔讨好,他都不解风情,死气沉沉。
如此过了一年,她的心也冷透了,她第一次这般破口大骂,是在嫁过来的第二个年头上。
她骂得很难听,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她以为段七爷会发怒,可他没有,他就是这样死气沉沉,一言不发,甚至不看她一眼,像没她这个人一般。
这之后,她的怨气再不曾压制过,不如意了就骂他。府里人也早就司空见惯,没有人来关心她为何骂人,也没有人告诫她不要骂段七爷。
日子就这样继续下来了。
她都已经破罐子破摔,打算这样过一辈子了,段七爷为何又要休妻!
她好不容易熬到有个继女做了晋王妃,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凭什么要被扫地出门!
她不能被休!
“你等着!你等着!”
孙氏去找汝南侯主持公道,哭诉:“伯兄,您要为我做主啊,他现在休了我,让我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