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定会夫妇和美,白头到老,说不定,她现在怀的,便就真是他的孩儿了。
“你还念着那个人么?”贺长霆也望着怀中人,问道。
段简璧目光闪烁了下,无法回答这个虚无缥缈的问题,别过头去。
“忘了他。”
男人的声音自头顶落下,一字一沉。
段简璧没有回应,沉默片刻,转过头对上他目光,“你呢,还是会偏心我堂姊么?”
贺长霆皱眉:“我何时偏心她?”
段简璧也不满地揪了揪眉头,他竟然不认?
“没有么,那为何王爷只怀疑我下药,却丝毫不疑酒中有药?”段简璧想挣开男人怀抱,却察觉他收紧力道,拥得更紧。
良久的静默后,声音才缓缓落下。
“我疑你而不疑她,并非偏心于她,只是,过分相信自己的逻辑和推断,我以为事情总要有因有果,她没有道理做那事,不曾想,是我低估了她。”
落下的每一个字都愧疚懊悔,段简璧心中动了动,审视地望着他,“果真如此么?她若再害我,你还会包庇她么?”
段简璧看了他好一会儿,并没有等来答复,只觉腰上的力道又紧了些。
“不必害怕,我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
他知道她受了太多委屈,已如惊弓之鸟。
“阿璧”,他声音更低地落下来,“我会告诉元安,一切都不作数了,你是我的妻子。”
他的手轻轻落在段简璧小腹上,“我们一起抚养这个孩子,让我做他的爹爹,答应我?”
段简璧低下头,躲开他的眼神,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她看不到男人眼睛里的欢喜,却察觉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来追她的唇。
她偏过头去,拒绝了他的亲近,所幸他怔了片刻后,没有迫使她接受。
“这里风大,回去吧。”
段简璧正愁没有法子应对当下情况,听男人这般说,如蒙大赦,刚转过头要对他应句“好”,猝不及防脸上落下一吻。
他来的很急,兵贵神速。
段简璧微微一怔,神色冷冰冰地,没有任何反应。
···
祭祀河神日,女眷亦在桥上观礼,段简璧和豆卢昙、段瑛娥几位亲王妃站在一处,面前是段贵妃和几个有位份的嫔御,身后是一众公主,再其后便是同来的百官命妇,钗镮锦簇,华服如云。
“嫂嫂,昨日听晋王殿下说,怕你受风,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呢。”豆卢昙寒暄道。
段简璧笑了笑,抚着小腹柔声说:“景袭是说不让来的,但这样的日子,百年不遇,这个孩子何其有幸,能赶上天降宝鼎这等祥瑞之事,我怎能不来呢?”
话音刚落,听得旁边一声不服气的冷哼。
段瑛娥道:“阿妹呀,你还是小心点吧,春日可是疫病多发期,你怀着身子,还这般来回跑,万一没保住,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段简璧神色平静,并没因这话动怒,反倒和豆卢昙调换了位置,挨近段瑛娥,仍是柔声说:“阿姊,你我之前多有嫌隙,如今,我做了母亲,想为腹中孩儿多积些善缘,我们别再针锋相对了,可好?”
说着话,亲昵地去握段瑛娥手臂。
段瑛娥本就嫉妒段简璧怀有身孕,此刻听她三句不离腹中孩儿,摆明了是在挑衅炫耀,嗤了句“假惺惺”,重重甩开她手。
段简璧趁势而行,顺着段瑛娥甩手的力道向后跌去,腰部撞在木栏上,竟直接向后仰翻过去,跌入了河中。
“阿姊,你推我!”
一切来得太快,甚至离得最近的豆卢昙也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众人都呆呆地望着桥下滔滔黄河。
跌下去的身影已经顷刻淹没在翻滚奔流的河水中。
桥上一时鸦雀无声,忽又闻扑通一声,一个矫健的玄色身影也自桥上跃下。
“晋王跳下去了!”
桥上众人渐渐回过神来,忙叫河畔驻守的官兵沿河搜救。
水流的很快,段简璧只要顺流而下便能逃离,可她察觉身后有人在拼命地追赶,她没空去想是谁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罔顾性命跳下来寻她。
但她知道必须逃离,一旦回去,假孕被拆穿,不仅害不了段瑛娥,恐怕自身难保。
她憋了口气,潜入河中,彻底消失在河面上,水下暗自发力,也拼命借着水流越游越快。
随即察觉,身后人更拼命了,离她越来越近。
东武城滨海临河,段简璧自小就常入水摸鱼,水性极好,又多凫水技巧,矫若游龙,很快就将身后人撇开了一截。
你追我赶,两人早就脱离了众人视线,已从人烟闹处游至荒芜之地。
离开孟津渡已经很远,水流也越来越湍急,段简璧逃了很久,体力已渐不支,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而且水势越来越急,前方不知是何境况,她也不敢再冒进。
便在此时,身后人发力,似一条巨龙缠过来,箍了她脖颈逆流向河畔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