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急急忙忙跑到琼林苑,一下又没了方向,想了想,还是三人分为左中右三条线路各自去搜寻。若没找到,再于原处会合。
赵樱泓独自走中路,沿着石径,穿过一片如落霜挂雪的梨花林,最终在花道的尽头看到了一处六角飞檐亭,亭外,三个穿着内侍服的人正匆匆忙忙抱着一些物什离开,赵樱泓定睛一瞧,其中一身材比较魁梧高大的内侍手中抱着一卷长布、几根支架,那似是布帘;另有一身材娇小瘦弱的人手中提着个黑包袱,包袱底下还在滴水,那里面似是装了什么湿透了的物什;还有一人挎着个医药箱模样的箱子,还很年轻,不足十五岁的模样。
三个内侍匆匆忙忙自亭边离去,不曾注意到藏在梨花间的赵樱泓。
赵樱泓愈发疑惑,缓缓举步靠近亭子,就见韩嘉彦坐在亭中。这人已然换上了一身干爽的靛蓝锦袍,发丝还有湿润,但也梳成发髻,一丝不乱。她坐在亭中的石凳之上,双手自然放在膝上,闭着眼似在养神,神色倦怠,满身疲乏。
嘉郎赵樱泓走入亭中,立在了她面前。她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她,可见到了却又开不了口了。
长公主,来了啊。坐罢。韩嘉彦似乎对她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睁开眼温柔地看着她。
你可还好?赵樱泓依言坐在她身侧的石墩子上,斟酌半晌,还是打算先问她的身体状况,方才那么激烈的竞渡博弈,实在将她看怕了。
无事,我坐会儿,坐会儿就好。韩嘉彦缓缓道,她说话的气力已有很明显的不足了,连面色都已发白。
二人沉默了下来,赵樱泓的眸光打量着她,一种奇特的感觉笼罩在她心间,她觉得眼前这人似是要走了,远去某个她所不知的地方。
这感受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揪着她的心,让她感到惶惑不安。
嘉郎怎么突然到琼林苑这么远的地方来?比完赛怎不回住处沐浴休憩?她还是忍不住问道,方才那三个内侍
长公主,你看眼前这梨花,多美啊韩嘉彦却忽而打断了她的询问,仿佛叹息一般地说道。
赵樱泓哑然,眸光颤颤地望了一眼她,转而又望向眼前的一片雪白的花海。
在这片梨花海的尽头,有几株早梅,这个时节花瓣已凋谢成绿了。韩嘉彦继续道,那几株梅,是我父亲当年高中后游琼林苑之时,亲手植下的。我们相州韩氏,以梅花为一族象征。这梨花以花海团簇成群为美,但梅花不然,梅以韵胜,以格高,贵稀不贵密,贵老不贵嫩,贵瘦不贵肥,贵含不贵开,谓之梅韵四贵,横斜疏漏,意蕴高远。
我自上龙虎山后便是孤身一人,鄙陋粗疏,不敢以梅自喻。一心也想结交一帮志同道合的好友,有明德圣君提携,报国有道,一展宏图。然而天不遂人愿,即断绝前途,又遭人排挤,即如此,还不若做一支梅,凌寒独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