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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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老官人呵呵笑:“因为要有个让人修行的地方啊!那些仙人要修行,好更上一层天堂,那些底层的灵,也得有机会变好是不是?人间这趟修行,可是珍贵呀!一天都不能浪费的。”

这一瞬间,四皇子出家的心思都有了,可是想到了苏婉娘,想到了自己爱睡懒觉……接着又意识到这不过是个疯老头的胡言乱语,收敛了心思附和着:“真这么说,人人都该修佛。”

陶老官人笑着说:“要修心!人们来时,心中都有神的良知,身边还跟着上天的护法。但是如果人们被诱惑干了坏事,心中的声音就会泯灭了,人听不到善的提醒,就无法修行了。所以要修心,好好听听你心里的声音。”

四皇子问道:“心中的声音有很多,我怎么知道哪些是良知哪些是别的?”

陶老官人说:“就是个‘私’字。无私的,多是良知,如果人人如此,人间就变好了。有私的,如果人人如此,世间变坏了,肯定就不是。人们来世间,虽然是为了自己的修行,可修行,却是要在行事上趋善避恶、助人利他才是。”

四皇子突然想起那时在黑暗的舱底,幻象中,母亲说:“你若无私意,就能归来……”一时觉得陶老官人一点都不疯了。

陶老官人拿起膝盖上的佛经说:“所以学佛也是个途径。佛陀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一生都在与人心的黑暗斗争,就是肉身去了,还留下了这么多经典,千百年来,多少人能凭借着他的大智慧与心中的恶抗衡。”

四皇子不解道:“我以为,学佛是为了摆脱痛苦。”

陶老官人竖起一根食指:“你若觉痛苦,就是心中还有恶,还不明白人生的可贵和你来的目的。”

四皇子被这话震撼,不由得凝眉沉思。

陶老官人笑着打开佛经说:“佛家自己说,佛学是船,是渡人的,不是目的。人生一世若是想不虚度,说白了,就是诸恶莫作,诸善奉行。可是真到了每日行为中,人们会被迷惑,被假象欺骗。佛家就给出了许多指点,助人警醒。这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总共才二百多字,可是说出了许多要义。空即是色就是其中著名之句。这里的诸多奥妙,我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但是我可以与公子共勉。”没等四皇子答应,他就开始逐句念心经,然后讲自己的理解。

心经很短,陶老官人一会儿就讲到了结尾处,他指着篇末说:“我最喜欢这段: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前进吧!前进吧!修行的人们,一直行进到彼岸,能得到真理之大成就!你听,这里面含着多深的情谊!我妻说,上天给人间送来了许多带着光明的行者,来启迪人们愚昧固执之心,帮助人们修行,你看,这经里,不就是他们的声音吗?”陶老官人激动地挥舞经卷,四皇子恍惚觉得疯老头的眼睛里似乎射出光来了。……

陶承业不安地回头看自己的父亲和四皇子,小声地对张允铭和张允铮说:“你们替我对那位公子说声抱歉。家父变了心性后,不仅生意不想再做了,总说要散了家产,还见着人就大讲什么灵界的事,说人死后会到那边继续活着,这边的得失不要太计较之类的。我说不做生意吃什么?他愣说如果专注修行,死了也是值得的。你们说,这是不是入了魔?他抓着机会就给人讲佛经,自己抄经送人……我都不敢让他与别人见面了。方才那位公子面善,请他多多海涵。”

张允铮摆手道:“他是你爹,做什么都不是你该指三道四的,况且,你怎么知道那边没有灵界呢?别说你爹坏话!”沈汶不就是从那边回来的?

陶承业难得见一个人为自己的爹辩护,虽然被骂了,却觉得张允铮格外亲,忙赔笑说:“公子说得在理,公子觉得我们的茶如何?这是‘天香’,家父和家母共创的茶香。”

张允铮说:“我很喜欢!给我来三十斤吧!”说完把几张银票递给了陶承业:“够了吗?不够说!”

陶承业看着手里的银票吓了一跳:“这么……这么多?够了,哦,我不是抱怨的意思,就怕你用不了,会是一大包呢。”

张允铭问张允铮:“你带得了吗?”

张允铮对张允铭说:“你帮我拿着就行了!”

张允铭瞪眼,陶承业把银票小心地收在怀中,笑着说:“这位公子对弟弟真是关爱,可惜我是独子,没有这样的福气……”

张允铭和张允铮在外面没有被识破过,张允铭惊讶地说:“我们长得像吗?”

陶承业摇头说:“不是长相,是那种劲儿,兄弟一体,哥哥对弟弟护着,弟弟对哥哥依靠。我的两个孩子就是这样的。平时打来打去,可真要是一个有个不好,另一个拼了命也要帮的……”

张允铭和张允铮都有些不好意思,埋头喝茶。

陶老官人对四皇子说:“我们有缘,来,这本心经就送给你吧。是我抄的,字不算好……”

四皇子忙礼貌地双手接过,放入怀中,说道:“多谢老丈……”他话音未落,门口砰地一声,半开的店门被踢开。几个人衙役挎着刀走了进来,他们旁边一个平民模样的,进来看了看,指着张允铮说:“就是他!是匪徒!”

张允铮眯眼要起身,张允铭忙伸手挡他,笑着说:“我们都是良民百姓,怎么能说是匪徒?”

衙役抖开锁链说道:“是不是的,先跟我们回衙门!好好问问你们!”

门外有人大声说:“看见没有?!陶氏茶庄收留匪人!大家可别进去!”

陶老官人忙拼命转动轮椅的轱辘,往前行去,笑着说:“各位官爷!怎么能这么说我的客人呀!他们都是好孩子,我老妻说的,他们是贵人哪……”

他到了一张茶桌前,挡住了那几个衙役要往张允铮张允铭那边去的路。一个衙役飞起一脚,正踢在轮椅边上,骂道:“躲开!老疯子!别碍事!”轮椅被踢得倾斜,陶承业大叫一声:“爹!小心哪!”陶老官人下身不能动,只能随着倾倒的轮椅倒向地面,他的头恰好重重地撞在了一张桌子的桌角上,随着陶承业的惊呼,轮椅咣当地倒在地上,陶老官人的半身也摔出了轮椅,他的身体扭曲着,脸上还带着笑容,眼睛慢慢闭上,脑侧汩汩地流出了鲜血,瞬间,就在光洁的地砖上蔓延成了一大片。

陶承业哭叫了一声:“爹呀!”扑了过来,跪在陶老官人的身边,四皇子离着最近,也急忙过去,学着段增的样子,拉起陶老官人的手,笨拙地去号陶老官人的脉搏。他无法找到脉搏,可却能感到陶老官人的手在他的手中变冷了。

陶承业抱起陶老官人的上身,大声叫了几声:“爹!爹!……”四皇子看向他,不敢告诉他陶老官人已经没有脉了。四皇子看见陶承业的国字脸上先是惨白,接着变得铁青,然后涨成了红色。他额上的青筋暴起,眼睛里没了眼泪,转眼瞪向几个衙役,像是要拼命了。

一个衙役说:“看我们干嘛?!他自己摔的!”

陶承业吼道:“你说什么?!”就要暴起,突然,四皇子清晰地听到了一声:“莫起嗔念!”完全是陶老官人的口气,他看向陶老官人,陶承业也愣住了,低头看陶老官人。

陶老官人还是原来的样子,闭着眼睛,微张着嘴,带着笑。四皇子再次摸了摸他的手,的确是僵硬了。

陶承业转脸盯着四皇子,哑着声音问:“你听到什么了?!”他的眼中带着期待和害怕失望的恐惧,四皇子慌忙点头说:“我听到了,莫起嗔念。”

陶承业脸上的涨红褪去,他深吸了口气,慢慢地低头,对陶老官人说:“爹,我听您的……”

四皇子听见了笑声,接着是:“揭谛揭谛,波罗揭谛……”声音飘渺,不可再闻。

陶承业发了会儿呆,然后抬头对几个衙役平静地说:“你们莫要找我客人的麻烦,我今天就关了店铺,茶园也不要了。我会扶柩还乡,再也不会回来。”

一个衙役指着张允铮说:“可是有人说他是匪徒!”

陶承业说:“若是如此,我就烧了这茶庄!烧了城外茶园!”

领头的衙役耸了下肩,对几个人说道:“那就算了。”一个人对张允铮和张允铭说:“便宜了你们。”几个衙役就要转身走,张允铮突然站了起来:“可我不能便宜你们!”他出来遛街没有带剑,一把抄起了张椅子向几个衙役冲了过去。

张允铭一下没有拉住,张允铮已经到了衙役面前,抡圆了椅子打过去:“杀了人还想走?!没门儿!我今天也要打破你们的脑袋!”

衙役们拔刀的拔刀,挥锁链的挥锁链,几下就把张允铮手里的椅子劈成了只剩了一条腿。可是他拿着个椅子腿,反而更加灵活了,身体腾转间,一下下地狠狠地敲打那几个人的脑袋,不多时就把几个衙役打得头破血流。

旁边的人对外面大喊:“快来帮忙呀!有乱民造反啦!”门口涌进来许多拿着棍棒的人,张允铭叹气,站起身,选了把沉重的椅子,提起来说:“你们敢欺负我弟弟?!也得问问我呀!”也打了进去。

他们两个与人打成一团,陶承业护着自己的父亲,在人群的混乱中大喊:“把茶叶罐都砸了!”

哗啦一声,一罐茶叶打碎了,打架的人中一个喊着:“别砸了茶罐哪!”

陶承业对伙计喊:“你们砸呀!”

两个伙计含着泪,将架子上的茶叶罐一罐罐地砸在了地上。

混乱中,有人说:“出去打!出去打!别在这里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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