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顶空旷,风声猎猎,手可摘星,周怀晏将冰冷铁铸的面具戴在面上,朗声一呵:“剑盟弟子,前来应战!”
许久,四周寂寂,无人应声,只有他身后众弟子手中的火把哔啵作响,烧着一丝活气。
周怀晏也不懈怠,食指一下一下拭着剑身,拭到月色掩藏一半时,对方打着哈欠露了脸,怪他扰了歇息。
对方粗眉大眼,眉骨高耸,是典型的普鲁人面相,他被吵醒,颇有不耐,用生涩的中原话说:“这是你们的新战术吗,专挑人入睡的时候打架?”
他那张脸,周怀晏在脑中想了无数遍撕碎的场景,立时气血上涌,也不废话,提剑就上:“剑盟杀你,不挑时候!”
对方也不轻敌,拉出剑来,不忘嘲笑道:“连脸都不敢露,到死没个名姓,也敢说杀我?”
周怀晏被戳中痛处,出手便施尽全力,他使一柄柳叶纹路的短剑,可攻可防,柔韧却锋利,这时剑身裹着寒光,似片片菱状冰刃,与对方迎面相交。
浮光掠影,凤啸龙鸣,双方俱是震得虎口发麻,周怀晏眉目一凛,他琢磨了许久对方的路数,这时,对面会出杀招。
普鲁剑客使得一柄纤细雪白的长剑,入地时,是窜动的百足虫,下海时,是游弋的水蛇,若隐若现,阴诡变化,伺机而动。
对方手势极快,剑影交错间,已过了十数招,周怀晏知道,都是虚招,他接下这些招数,竟已渐渐觉得吃力。
再下二十招,眼前便模糊起来,身上已挂上数道血口,对方却毫发无损,周怀晏只见得一片花白,似皑皑白雪倾天覆地,而对方剑刃时闪时烁,变作一只银蛇来,要咬他颈项。
假的,假的,周怀晏心中警铃大作,前一个剑盟弟子便是这样死的,太快了,根本看不清,逼在颈上的,是虚招,真正的杀招应在前胸。
他一手握剑柄,一手抵着剑刃,横在胸口要挡下一记,但敏锐地觉察到眼前那银蛇大喜,长大血口吐着芯子直向他颈项扑来,杀意逼近他咽喉。
周怀晏输了,他要死了。
电光石火间,耳边有如金石相交之声,听得周怀晏一阵嗡鸣,正恍惚时,入目是一俊逸少年冷淡的双眸,再一恍神,他胸前被猛灌了一股重力,向外推出去三丈之远,周怀晏重重撞在红松树下,受不住咳出几口血来。
身后剑盟的弟子远远向他跑来,江希年一个箭步上前,搀起他跌落的身子。
周怀晏再抬眼,却看见普鲁剑客面上来不及收回的错愕神色,他引以为傲的水蛇般的长剑被宛如天降的少年齐齐截断,失了杀人的兵器。
那少年也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他将手中的长剑收回身后的木匣中,那剑剑身质朴,无任何雕饰,只是剑锋处似有残缺,细看又状似小兽的犬齿。
他收回剑,对普鲁剑客说:“你的对手是我,你既没了剑,我也不乘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