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澜彻底推开粥,咳嗽一声,拿帕子擦嘴:“很好,你告诉魏王,我会送莫家至宝给金虏,让金虏在和谈时,为莫家出力,至于他会不会信你,就看你自己了。”
祁畅如释重负:“小人这就去办。”
莫千澜望着他离去,在他跨出门槛,离开二堂后,立刻招来殷北:“等他送出消息,立刻杀了他。”
小人用过之后,便不要长留。
殷北应声,主仆二人在暗夜中静静等待血花绽放的时刻到来。
一朵菊花在无人处凋零黯然。
与此同时,从殷北手下逃脱的黄义仁,摘下一朵带冰霜的黄菊花,吮吸花蜜。
丢掉无用的花,他再摘一朵,直到将路边野菊花摘干净,才猫着腰,躲回废弃草棚中。
寒冰裹着枯草,根根倒伏,暗处一团黑影,是一具光溜溜的尸体。
他穿着尸体身上剥下来的衣裤,卷起腰间衣物,用尖刀挑破腰间蓄积起来的脓毒,待脓血出尽,重新撕碎自己的里衣包扎,咬牙忍住疼痛,走入夜色中。
巡城的人一队队交叉而过,他分不清这些人是士兵、衙役,还是莫千澜私兵,只能一一躲避。
白天街市上闹闹嚷嚷,他无法行动,躺在枯草中,他一面捂住伤口休息,一面想着自己的行动。
魏王暂且性命无虞,他无需担忧,最为要紧的是找到皇帝所要的东西。
和莫家亲厚的,除去邬瑾,祁畅还说过一个程三。
在那死人嘴里,他已问清楚程三住处,此时悄悄潜入白石桥,他辨认门匾,很快找到程家——程家人多,程三与夫人不住大宅,住在和大宅相对的小宅里。
小宅容易找,因为匾额簇新,吊着的灯笼照出门廊前一片鲜亮颜色,黄义仁跃上围墙,攀上倒座房,脚下瓦片也新,薄厚相差无几,轻易不碎,院中一色物件也新,新的朝气蓬勃,热热闹闹。
厨房里有火,白气腾腾,油花炸响,火星毕剥,肉香四溢。
屋子里有人,前院灯火通明,程廷在此宴客,嗓门大,酒气壮,后院小盏烛火,慢摇轻动,脂香粉浓。
院里有花,菊花枝大叶厚,花倾半壁,好似金盏银台。
无数光阴流逝,唯有程廷历经世事,未曾黯淡萎靡。
程廷不怕冷,在院子里烤羊肉,烟熏火燎的拿刀片下来一大块羊腿肉,他递给泽尔:“吃,吃饱了就没伤心事,一顿不够,明天我再带你吃一顿。”
泽尔刚想反驳自己不伤心,程廷就端起酒盏,“吱”的一饮而尽,然后“哈”的一声,算是赞叹。
泽尔用刀子叉着肉,咬上一口,没吃出什么滋味,心想自己可能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