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桢撑着身子往声源处挪了挪,隐隐约约似乎能够看到宁笙的轮廓,她心中也甚是不安。
但她不能先倒下,是以她强压下心中的思绪,悄声安抚道:“能支走影卫擒下我们,必然不是普通山匪,来擒我们也只是为了双方能够坐下来商谈,沈聿白会来的,你别害怕。”
入耳的只有风声,还有窸窸窣窣挪动的声响。
就在她要继续出声安抚时,忽而有道重量落在肩头,女子身上的阵阵清香扑鼻而来,是宁笙惯用的桂花香露。
娇软身子颤抖着,颤得秦桢掌心冰凉。
宁笙不确定,哽咽着问:“表哥真的会来吗?”
秦桢颔首,半响儿才意识到她应该是和自己一样被蒙住了眼,道:“他会的。”
她不敢说对沈聿白了若指掌,但清楚他的为人。
秦桢不会因为沈聿白不爱她而否定他的为人。
时至今日她也依旧记得那个向她伸出手的哥哥,领着她踏过漫漫黑夜,也正是如此她把心放在了他那儿。
只是沈聿白就像是夏日夜空中的皎皎明月熠熠生辉,她仰头望着明月,奢望他有一天能够垂下眼眸看她须臾。
但秦桢总是会忘记,就算他垂眸望了一眼,但倾洒落下的月色并会不仅仅落在她的身上,不过是垂眸时顺带看了她须臾,而她却因为这一眼而欣喜满足。
就算厌恶她至极点不愿救她,也还是会因宁笙而来。
她想起昏迷前陡然闯入耳中的陌生字眼。
降妻为妾。
秦桢低低地笑了声,笑到泪珠溢出。
如此屈辱,为何要她受着。
诚然,章舒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不过是渺小尘埃中的一缕,可以被忽视,可以被轻视。
可为何要在给了她期冀之后再次将她摔入深渊。
秦桢倏地想起娘亲去世的那日,她躺在凝固血泊之中,手中握着的是双亲相识那年,爹爹赠予娘亲的玉佩。
她的娘亲是个善人,也是个满心满眼都是爹爹的善人。
秦桢知道,爹爹离世后娘亲整宿整宿睡不着,院中树木纹路被娘亲数了一道又一道。
娘亲最终还是随着爹爹而去,独留下她孤身一人。
是乔氏和年少的沈聿白,他们告诉秦桢,往后的日子中会有他们相伴。
仔细想来还是她心生妄念,收不回落在沈聿白身上的心思。
宁笙倚着秦桢的肩头,察觉到她身形颤动时正要抬头,忽而一滴泪珠坠于脖颈间,绽开的刹那溅到双颊。
她怔忪须臾,泪也止住了。
车轮碾轧过碎石,咯吱咯吱作响。
舆停稳时,秦桢心跳倏地漏了一拍,紧紧贴着她的宁笙掌心拽着自己的袖摆,甚至能听到她上下乱蹿的心跳。
帐幔被推开的瞬间,寒气侵入。
眸前漆黑无垠,秦桢仍然察觉到一人探身而入,她心中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就在刹那间,她眸前的黑布被人扯下,陡然而来的白光刺得她下意识地阖上眼眸。
“沈夫人,许久未见。”
稍显熟稔的语气令秦桢心中一惊,掀起眼眸之时,略显眼熟的脸庞闯入眼帘。
是秦桢与章舒墨相见那日,躬身伫立在侧伺候的太监,李铭。
秦桢眉梢轻蹙,拍了拍宁笙越拽越紧的手心,安抚着她焦躁不安的内心。
李铭眸光灼灼地盯着她看,见她神情中闪过的了然,笑道:看更多精品温文来企e裙以污贰二期无儿把以“早就有所耳闻沈夫人聪慧伶俐,过目不忘,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着意扬起的嗓音同适才在璙园中交谈的声音一模一样,刹那间秦桢顿时明白,他们为何会知晓‘降妻为妾’的消息,想来就是李铭在宫中听说的。
秦桢抿唇不语。
不过李铭也不是要等她应声方才开口,他示意影卫将两人押下舆,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循循道:“沈夫人可曾听闻过百年前前朝有位小公主心悦有妇之夫,非他不嫁,但那位男子同妻子情谊甚佳,琴瑟和鸣,为此闹得满城皆知,言官日日在朝中谏言,彼时的皇帝禁不住她如此生闹,最终还是将她下嫁那位有妇之夫。”
“不过那位皇帝心狠如斯,下嫁的公主也仅仅是当了侧室,且不再享有宗主头衔,可落在今日,相同的事情怎会落得如此令人惋惜的结局。”
言罢他摇头‘啧’了声,似乎是在为她叹息。
秦桢往前走的步伐顿了下,明知他是故意而言,也还是往心中去。
非要说她和沈聿白与那对夫妻有何不同,大抵就是那对夫妻间情比金坚,而他们……
李铭还在身后娓娓道来。
不知到底是在为她惋惜,还是有何用意。
秦桢狠狠地掐了把手心,命自己清醒过来,紧要关头怎可想着儿女情长之事。
一路前往小径尽头,隐隐瞧见松柏林中的的楼宇,偌大的楼宇隐入山林中,可就算如此也逃不过他人的视线。
秦桢抿了抿唇,垂着头微微掀起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