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白的语气要比平时都要来得温和,如沐春风。
秦桢颔了颔首,表示知道了。
车舆内安静了几分,偶有穿街走巷的叫卖声透过窗柩传来。
沈聿白静静地看着她许久,第一次意识到她与自己记忆中的很是不同。
或许他们之间的交流多是停留在年少时,年少时的秦桢更多的是垂眸低语的略过一切会引来瞩目的事情,若碰到今日之事的是年少时的秦桢,她不会来找他,而是会等他去找她。
主动与被动。
年少的秦桢就是被动的接受来自外切的好与坏,而眼前的秦桢会更加主动地去应对。
明明躲在暗处听到他的言语,也依然来找他。
沈聿白眸光微动,嘴角的弧度不自觉地上扬些许。
听到他唇边溢出的笑声,秦桢困惑地抬起头看他,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眸光对上,沈聿白透过那双饱含水光的瞳孔看清了自己浅笑的神色,薄薄的眼皮往下落了寸,嘴角的笑容渐渐的敛下,问:“你呢,又为何会在公主府。”
“因为一场邀约。”秦桢含糊道。
她不想告诉他自己是祁洲,虽然沈聿白不会知道祁洲是谁,但还是不想说。
顿了顿,又补充道:“一场很着急,半夜递来的邀约。”
沈聿白闻言低垂的眼帘掀起,无垠的眼眸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落在她的身上,他指节不紧不慢地叩着舆内的木制长板,轻笑了声:“我回京后先入的宫,夜里宫中递出了消息,要我今日入宫取令牌搜查公主府。”
现下想来,公主府也是那时收到的消息。
秦桢的神色陡然生变。
若是如此,这场邀约就是刻意为之,也是刻意将她推到沈聿白的面前。
“前院和后院有上百步之隔,你带着令牌消息传来时,若是想要我躲开,一早就会遣人送我离去,而不是等你快到之时才将我推入小茶房中。”
“且两侧都有便殿,偏偏就带我走了有小茶房的路,也是刻意为之。”
秦桢一点一点地回想着,拧起的眉梢蹙在一起。
“可是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只是让她听听叶煦的事情。
盈盈浅析的语气环绕在耳侧,沈聿白忽而对她就是小舟真切的有了实感,小舟做事习惯抽丝剥茧,与现下的她别无两样。
话语落下须臾。
皎洁泛着疑惑的目光看来,求知若渴的神色令他叩着木制长板的指节滞了一瞬,节奏全然被打乱,指节滞在半空中一会儿,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为的是试探我。”
满是困惑的眼眸更是不解了。
可转念一想,秦桢就想起前些日子他们俩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长公主应该也是听到了风声,“是想将我拉扯入这件事中,看你会如何对待我吗?”
思及此,她呼吸沉了沉。
“不是。”沈聿白否认,整理了下被风扬起的窗柩帐幔,“叶煦可有和你提起过,他为何会认识长公主。”
秦桢摇头。
叶煦没有说过,她也不曾问过。
沈聿白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想起过去十来日在徽州探查到的事情,觉得那儿也是个妙处。
“长公主与叶煦的父亲叶晟辉,两人是旧相识。”
第48章
秦桢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叶晟辉十三岁那年起就随着父亲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十六岁那年入京时恰好碰上女扮男装出宫游玩的长公主,长公主一心向往自由,听到叶晟辉描述的京外光景就被迷住了,日日都会出宫和他见面。”
一来二往之间,章玥对叶晟辉动了心。
那时的章玥备受宠爱,养得十分的娇纵,闯入内阁中,众目睽睽下跟皇帝商量,要招叶晟辉做驸马。
在此之前,还未有过驸马是商人的例子。
皇帝宠爱女儿,当下就同意了。
章玥没有想到的是,叶晟辉已有婚约在身,此次离京回到徽州,就会与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心上人成婚,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后也没有退缩半分。
事已至此,宫中都觉得此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可谁知章玥是真的喜欢极了叶晟辉,听闻这个消息的翌日,就命人将叶晟辉囚禁于空无一人的公主府中。
一时间满朝文武皆不敢言,就连舌战群儒的言官在这件事也选择了明哲保身。
“没有人会为了一介商户得罪公主。”
斜阳落在膝上,被往事惊诧到的秦桢目光始终凝在沈聿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