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67一命一杯酒(2 / 2)
“哥哥,糖。”棒棒糖舔掉一个了。
张贲从口袋里摸出一颗,递给她。
熟练地撕开了糖纸,然后塞到口中,青苹果味道,滋滋滋滋地在嘴里炸裂,有无数的碳酸气泡在那里冒出来,让小萝莉感觉好爽好刺激。
走过了两个路灯,这是一个坡道,毗邻苏罗拉克山麓,这儿能够看到四世纪的古城堡废墟,不远,不过这是直线距离,实际上两个地方相距起码有二十公里。
能够看到女修道院,建筑很明显,在这儿附近有不少东方面孔。
马克告诉张贲,这儿是一些东亚人的聚集区。
看到几个南朝鲜的棒子,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然后看到高壮的马克和张贲,都是有些害怕地离的远远的。
在外行走,能够这么彪悍的东亚人,只有中国人。
“这儿倒是个不错的居住区。”
张贲点头说道。
马克嘿嘿笑了笑:“还算可以就是了。铁锤帮以前也在这里收保护费,不过现在嘛,应该会好一阵子,直到以后还有别的帮会出现。”
“什么意思?”
张贲不解地看着马克。
“总得有人出来搂钱不是?”马克嘿嘿一笑。
张贲疑惑地看着他,心头有些了然,不过却是不说破。
马克笑了笑,领着他进了一个小院子,这院落布置的很乱,到处都是杂物,旧家具,旧电器,还有旧汽车,前苏联的卡斯汽车,白色的,窗玻璃破破烂烂,里面塞着一大堆的东西,什么都有。
院落有很多花草,有迎春花。
“这儿是你的地方?”
张贲惊讶看着说道。
马克点点头:“很早的一个地方,后来没怎么住,一直都是懒的收拾,本来是一个老家伙住的,后来嗝屁了,就留给我用了,有好多年了。”
外头杂乱,但是进入玄关之后,竟然是豁然开朗。
里面布置和外面迥然不同。
有点别有洞天的感觉。
抱着卡秋莎,将小萝莉放下来,她吧嗒吧嗒地跑到沙发上,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坐下,然后兴致勃勃地在趴在鱼缸旁边,这浴缸里,养着银龙鱼。
两条。
有一只很大的水缸,应该是中国产的,外面是褐色的,里面是蓝色的,白色的底,养着金鱼,七八尾的光景。
收拾的不错,有书香气。
书架子还有的木制的藤椅,这是传统中国的家居环境和布置。
书架上有一套史记注解,还有一套左传。
看得出来,都是老书了。
主人应该是经常看这些书的,褶子边似乎是特意折过。
一尘不染,应该是一直有人打扫。
“你这儿还有人?”张贲奇怪地问道。
马克哦了一声:“以前一直有人收拾,我来了,就暂时离开。”
他将一听橙汁递给了卡秋莎,小萝莉嗯了一声,然后打开,喝了起来。
两人坐下。
张贲奇怪道:“你找我到底干什么?”
马克笑了笑,在一只柜子前找了找东西,然后一只木头的小茶几,类似托盘,上面放着一只紫砂壶模样的酒壶,这也仅仅是像紫砂壶,实际上仅仅是一只酒瓶子,能够看到上面的雕花,杏花,还有一个牧童骑牛的图案。
瓶子上盖着红布,用红绳子系好。
热水在盆子中,马克将酒壶放在了里面,然后拿出两只二两半的酒盏。
一人一坐,对面对地坐下。
“什么意思?”
张贲奇怪问道。
马克道:“救我一命,敬你一杯酒。”
一分生死天注定,一杯清酒报恩情。一生一死,一命一杯酒。
“汾酒。”
“嗯。”
点点头。
两人都是裹着纱布,这光景其实不应该喝酒,不过马克还是看了看辰光,差不多了,就将酒壶拿了出来,揭开了红布,酒气四溢,那香气,连小萝莉卡秋莎都是眼巴巴地看了一眼,伸出手指沾了一点儿,放在嘴里,吐吐舌头,又是觉得好闻。
“浅茶满酒。”
马克低声说道。
右手提酒壶,左手按住酒壶脖子,酒水出来,落在酒盏中,澄澈无比,美酒一盏。
“这是敬你的。”马克双手托起酒盏,平举一尺,又和双目平行,往外推出,直至臂展最远处,收回,然后一饮而尽。
张贲单手拿起酒盏,“请。”
亦是一饮而尽。
汾酒香醇,一线入喉,回味无穷。
“嗯?怎么又满上?”张贲奇怪地看着他。
马克给张贲满上之后,又给自己满上,看了张贲一眼,道:“交杯换盏。”
张贲按住他的手腕:“我不明白。”
马克正色道:“你的气量,足够让我佩服,从今往后,我可视你为义气兄弟。志同道合,彼之理想,亦是我之理想。”
张贲摇摇头:“不行。”
马克奇怪看着他:“为何?”
张贲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平视马克:“明年我二十岁,正式成年,如果开堂的话,可以喝这酒。”
马克摇摇头:“开堂是你的事情,喝酒,却是我的事情。”
张贲松开马克的手腕,正色道:“好!”
两人各是右手持酒盏,随后送到对方门前,左手接过对方的酒盏,然后双手持酒盏,平举对视,收回,一饮而尽。
这是最简易的仪式,唤作交盏换杯,一饮而尽。
没有焚香炉,没有沐晨光,没有祖师爷,没有三支香,亦没有歃血酒水。
三杯汾酒之后,两人各是抽出****,扎在桌前,拿走了对方的****,这个仪式就算是完成了,拿着义气兄弟,志同道合的武器,表示将来对敌,是兄弟齐心,其力断金。寓意深远。
这等仪式,在北方亦有一种简易方式,叫摔碗三杯,南方则是交杯换盏。
这种仪式在大西南大西北还有不少人用,以彝族和滇东北川西南一些山民还保存着这种方式。
以前川人滇东北的好汉行走,一开口,先打个照面,问问看,我把兄弟,我磕头兄弟谁谁谁你认识不认识。
认识的,好说,请了。不认识?龟儿子的,今天老子弄死你嗦!
江南一带,还流传这种简易仪式的,也不多见,只有一些渡过各种时期的凶悍之辈,将这种风俗传了下来。
江西浙北江苏的农村,尤其是大姓而居的村落,尤为如此。
马克应该算是南方人,张贲则是江苏的,这个仪式,都是知道。
这酒也不是轻易就能喝的。
马克之前敬张贲的一杯酒,是报恩酒,表示喝了这杯酒,这酒进了我的肚子,和我融为一体,将来这恩情,也是永远都不忘记,除非是死了,那么身体和这酒水都烟消云散。
为什么说一命一杯酒,就是这个缘故了。
张贲如果不接,也是可以,不接是道理,表示不希望你死。接是人情,表示认可你的义气心胸,相信你的人品作为。
这种说道在以前三刀六洞的时候,也是要喝完酒认账,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以前有白扇子师爷的时候,是要主持这种仪式的,一般来说是龙头坐镇,抬岳王爷的像,却是不敬关二爷的,那岳王爷的像,是岳母刺字的画像,龙头摆出其实,周围是刀斧手若干,掌旗手若干,鼓号手若干,红巾黄巾力士若干,师爷唱诺,一道道的规矩下来。
不过那玩意儿自然是活不长久,到了新中国,这些东西都是和当时的社会格格不入,大家都在忙着吃饭,哪儿管得了那么多啊。
张三贤祖上,满清末代的时候,有个祖宗的拜把子兄弟,河北沧州人,前来投靠,因为是磕头兄弟,所以要仗义疏财,这一小住,就是两年八个月。
可见这碗酒的约束力,是何等的强大,这碗酒的责任,又是何等的重要。
一盏酒不重,重的是道理,是人情,是恩义。
卡秋莎忽闪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的却是不懂,他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喝酒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哟。
她又偷偷地沾了一些汾酒,落在口中,咂吧了一下嘴唇,然后眯着眼睛,好像很酸很酸的样子,很是可*,又不知道是不是很辣很辣,还是很香很香。
奇奇怪怪,让人苦恼哟。
张贲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孩子,不要喝酒哦。”
卡秋莎吐吐舌头,掏出一颗巧克力,丢在嘴中,嚼了起来。
“明年你开堂,我一定到场。”马克正色道。
张贲点点头。
两人将****收好,这个仪式,就算完成了。
不过这是简陋仪式,还有一个正式的仪式,到时候,是用从男人的左手中指放出血来,滴落酒碗中,歃血之后,这表示堂堂正正,对外即是兄弟。
义气兄弟的性质,有点像志同道合的理想主义者的集合,当然,你说是兄弟来解释,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马克至今没高看过谁,哪怕是尚和心尚老板,落在他的眼中,也不过如此这样一个评价。
跟他闯荡江湖的那些小崽子,则是大多数受他恩惠多过他受他们恩惠。
不过他被张贲救了一命,倒是切切实实的。
更何况,张贲气量人品放在那里,这是值得交盏的人物,一等一的人物。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年。
意气相投,即可为兄弟也。
“如果开堂,你我八字可以拜一拜,请一下岳王爷,到时候,请上行走的兄弟朋友,也好热闹热闹。”
张贲如是说道。
马克笑了笑:“哈哈哈哈,你我联手,遇神杀神,遇佛灭佛,谁人能当?土鸡瓦狗,宰了便是。”
他爽气豪爽,张贲笑了笑,道:“我现在还是亡命途中呢。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低调回国。”
马克道:“你放心。尚老板既然留给你联系方法,自然是不想抓你。他这人别的说不准,行事作风,还是很有一套的,人靠得住。”
马克这么说,张贲自然是信了,点点头:“这样倒是好一些,否则,麻烦的很。”
卡秋莎有些奇怪地问道:“哥哥,你们为什么要换杯子呀?”
张贲摸着她的脑袋,道:“以后,也要记得叫他哥哥,知道吗?”
卡秋莎眨巴着眼睛,看着马克,忽闪忽闪,然后点点头:“哦。”
“嘿……伊凡的女儿,这个世界,真是小的可怕啊。”两人都是小酌,美酒对饮,放着一点儿干果,卡秋莎拿着胡桃夹子,在那里夹着小核桃,然后挑着核桃仁吃了起来。
“他现在人在阿富汗。”张贲说道,“就是尚和心告诉我的。”
马克愣了一下:“和美国佬对干?”
张贲点点头:“不过时间应该不会太久,或许今年应该会离开阿富汗。”
马克嘿然一笑:“过阵子,我就要去格罗尼兹,巴萨耶夫的金库,那玩意儿,总是得找到啊。完事之后,可以去伊朗转转,如果乐意的话,转道阿富汗和伊凡会会也无不可。”
“噢?如果你真的要去的话,就帮我给他带个平安就好了。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卡秋莎只要没事,就算大功一件。”
张贲如是说道。
马克笑道:“放心。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如果我去阿富汗,肯定会帮你把话带到,顺便也好会会这头北极熊,和他好好打上一架。”
“嘿……那个家伙可不是什么菜鸟。”
马克哈哈大笑:“就是觉得那个家伙有趣,才会找上他啊,不过之前嘛,先和你打上一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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