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辽军应对昏乱,自曝其短,给了我军机会!”收起了得意之情,郭廷渭说道:“倘若他们不是选择龟缩港内防守,而是果断出击,近战接舷作战,纵使仍旧不敌,多少也能给我军造成些伤亡损失。
毕竟,五牙战船太过笨重,转挪不变,近战失去了弩炮之利,与之厮杀,就是金玉碰瓦砾了!
甚至于,不与我军正面相抗,而是避绕而过,去袭扰大汉海疆,都能给我军造成不小的牵制。可惜,他们不习水战,更不知我战术之革新,只是能束手待毙了!”
听郭廷渭这么一番话,史延德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吐槽道:“你说这契丹人,学什么不好,要学建水师,费了那么多人物力,轻易毁于一旦!那数千水卒,调到陆上守城,作用都要大些……”
郭廷渭呵呵一笑道:“如今兵器坊正在研究打造一种管状火炮,听说威力更加巨大,倘若能用到战船上来,我水军的战斗力还要提升!”
史延德摇了摇头,他不懂这些,见郭廷渭有些得意,心中则暗道,也就是在水上驰骋,你这船还能开到辽阳,打到临潢府去?最终,还得靠他们去厮杀进攻。
不过,太浪费了。史延德可默默观察着,就那不到半日的功夫,清空了四艘补给船上的火油弹与火箭,太过奢侈……
“海安侯,辽军水师已然覆亡,接下来看我们的了吧!”偏过头,史延德道:“在水上待了这几日,终究不踏实,还是要上岸,趁着群敌胆丧,趁势进攻,一举夺占这苏州,取得立足之地,方才功城啊!”
郭廷渭当然看得出来,这是史延德按捺不住,不愿落后于人,想要建功了。并不点破他,郭廷渭笑道:“港内混乱,水道不通,不便贸然挺进,我们还是先去给苏州城打个招呼吧!”
言罢,郭廷渭即下令,留下一部分舰船监视敌港,剩下全军向东北面苏州城挺进。苏州城位于港湾身处,滨临海岸,在城池的建设上也是投入了财物力的。
不过,面对来自汉军海上进攻时,同样显得无力,毫无反制措施,比起水军,这更像一个被点了穴的美人,任人凌辱……
“这些契丹人,真是狼子野心,取什么名不好,叫苏州……”
第225章 光靠水军也不行
斜阳西悬,垂于半空,看得出来,今日是个好天气,遥远的天边布满了云霞,发出绚丽多彩的光芒,洒落在海面上,将海水染得通红,就如血一般的深沉。
辽苏州港已然沦为废墟,傍晚的海风更大了,浓烟散尽,展露出的是一片让人触目惊心的景象。
敌船大部分损毁沉没,破碎的船板在海水中荡漾,浮尸一片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臭味,呼啸的海风吹之不散。
辽军陆寨,也被波及了,被焚毁大半,面对汉军不讲道理的战法,他们战前的所有布置都没有发挥作用。
辽军水军将士,就像经历了一场可怕噩梦,超过半数的人都被烧死、炸死,随着他们的舰船一并毁灭,更有不少淹死的,通过凫水逃回陆上的,只有几百人。
即便苟活下来,一个个也是惊魂不定,如丧肝胆。然而,这对他们而言,却并不是结束。汉军秉持着痛打落水狗的原则,没有丝毫放松,继续进攻,并且郭廷渭胃口还很大,要一口吞屯于苏州军港附近剩下的辽军。
耶律斜轸布置在此地辽军一共有一万七千余人,分布在军港至州城的数十里间,并且在两地间修筑了大量的堡垒、军寨,而这些都是拿来对抗消耗汉军的。
然而,水军被付之一炬,让汉军轻松折其一翼,县城在面对海上的打击时,也惨遭蹂躏,伤亡不小,并且士气遭到严重打击。
与此同步进行的是,汉军抢滩登陆,像一把尖刀一般,上岸拦腰一斩,截断州城与军港之间的联系。
暮色渐深,但苏州城至军港之间厮杀声却仍旧炽烈,负责苏州防御的辽军主将名叫耶律海,正值壮年,是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
收到南边的战报,水军覆亡,主将战死之后,有那么一丝慌神,不过调整地很快。在苏州城面对东海水师狂轰滥炸的同时,果断出兵,亲自率领三千士卒,出城南下。
耶律海清楚,汉军的战船开不上岸,那些火油弹与火箭虽然极具威力,但终究无法压垮城池,造成致命的威胁。相较之下,还是那些登陆的汉军,威胁更大。
当然,他的目的并不是去支援军港陆寨,而是为了打开通道,接应南面的残兵败将。此前布置防御,就跟豆腐渣一样,一戳即烂,作为一员宿将,耶律海知道,自己能够抵御汉军的凭仗只剩下个苏州城了。
然而,守城是需要人,倘若能够把南面的几千败兵给接应回城,那对守城的力量也是个巨大的提升。
耶律斜轸给耶律海的任务,是守住苏州一个月,他则用水师来吸引汉军目光,意图南北互为犄角,军港那边能够守住至少二十日。
结果,现实是如此惨淡。
不过,耶律海虽然有些胆略,但他碰到的对手,史延德可不是善茬,作战经验丰富,也是一路从尸山血海中走过来的宿将,尤其善打硬仗。
当年不论是平蜀还是平南,都是经过刀山火海的磨炼,再加上,有了水军建功的刺激在前,斗志更加高昂。
他的任务,原本是在截断两支辽军的基础上,把南面的辽军残部吃干抹尽,然后再图苏州城。
耶律海的主动出击,给他带来压力的同时,也让他看到了机会。遣一部应付南面那些失魂落魄的丧胆之敌后,果断率军迎击。
一场遭遇战在苏州城西南十数里外展开,双方照面就是一场殊死搏杀,甚至没有过多的布置,见面就打,近乎乱战。
耶律海带来的,全是辽阳派来的精锐之卒,没有一个汉卒,其中甚至有一些参与过北伐、西征的老兵,更有耶律斜轸的督练,因此战力十分强悍。
史延德所率的军队,则属于河北地方的二线军队,虽不如禁军、边军那么精锐,但河北壮士的素质在那里,装备上比起辽军也更加精良,又有史延德这个悍将带头,自然也是不落下风。
这样的厮杀,多了一些疯狂,拼的就是将士的武勇与意志,虽然尤其多日海上生活,汉军登岸的状态有所不适,但在作战配合上,还是极有条理的。
在短兵相接上,大汉军队在什伍配合上,更是保持着长期的训练。只不过,由于承平多年了,在实战上的表现难以达到完美。
但是,实战与伤亡,也是最好的提升办法,随着激战的持续展开,这些汉军将士也就迅速进入状态,将平时训练中的东西,真正拿到战场上来。
虽然刘皇帝一直在担忧承平多年,将士难免有马放南山的懈怠,但是,帝国兴盛之初的军队,又岂是轻易就堕落了的,通过前后二十多年战争而打造的帝国军队,仍旧是强悍的,将校有敢战之志,士卒有效死之能。
战场之上,两军不足万人的搏杀,场面看起来并不那么浩大,但杀声足够响亮,厮杀足够激烈,激战一线,更是不断吞噬着双方将士的生命。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战斗,由于人数上的劣势,辽军已然不支,耶律海身长七尺,孔武有力,在一众辽军中有些显眼,他也拼杀在第一线,一手执盾,一手持刀。
手中的战刀,已经换了三把了,亡于他刀下的汉卒就有二十一名,几乎每挥一刀,面对他的汉卒都要掉血、掉甲。
然而,靠着勇武带领辽军支撑战斗,终究难以挽回大局。厮杀在一线,汉军的变化他能明显地感觉到,战意高昂,小队配合也在提升。
沙场宿将的嗅觉是灵敏的,感觉到事不可为,便生退却之心,亲自殿后,带人朝苏州城退去。同时,心中大骂南边的军队,大骂汉人不可靠,南面的军队,大部分都是汉人。
他打了这么久,南边的军队似乎没有多大反应。登陆的汉军并不算多,如果能够两面夹击,破了这支汉军,再退回城池坚守,必定能够回复士气,也增加继续防御的资本。
然而,交战形势并不按照他的想法来。
史延德是盯着耶律海的,这名辽将的悍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可没逞强去比斗,而是始终处于阵中,指挥作战。
当辽军一露退意,善抓战机的他,立刻就带人咬了上去,绝不放其退去,而没有感受到来自南边敌军的威胁,更使他放开手脚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