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带着寒意的风掠过。
吕布打了个哈欠,两天内不眠不休疾驰了九百里路来到萧关,就算是他的身体,也会感到疲乏。
对于林墨称呼上的变化,吕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后甩了甩缰绳,赤兔马缓步向前。
经过林墨身边的时候,吕布目视前方沉声道:“上马,跟我来。”
吕布的话就像后世小说中儒家的言出法随,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让林墨老老实实的重新上马,并且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里地,二里地,三里地……
走了许久,吕布不徐不疾,也不说话。
这种压抑的感觉让林墨觉得很难受,他壮着胆子唤了一声:“温侯,我们这是去哪?”
前方的吕布依旧默然而行。
无奈,林墨只能跟着。
“你走吧文向,去吴郡吧,接下来的事情与你无关了。”
又走了三四里地,吕布依旧不言,林墨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重活一世的他对于生命格外敬畏,可有些注定的事情,总归要坦然接受。
难道,跪在地上求他放过自己会死的好看一些吗?
但徐盛的末路不应该在这里。
“公子,盛听笮融说起过一句你的诗歌,其中一句很喜欢,立谈中、生死同,一诺千金重。”
徐盛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真就是上路,我也愿陪公子一起。”
这家伙是个重情义的人,林墨劝了几声,他依旧无动于衷,索性也不吱声了。
大概走了有十里地,吕布终于跃身下了马。
“你在这等着。”
吕布瞥了一眼徐盛后看向林墨,“允文跟我来。”
说完,他便走进了驿道旁的林子里。
林墨扬了扬额,示意徐盛等着,便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时间后,眼前豁然开朗,在一处山岗上看去,一群百姓正在春耕开荒。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也能看到不少百姓的脸上都带着笑,颇有欣欣向荣的味道。
“这里距离萧关大概十里地,换作一年前他们是不可能跑这么远来开荒的,因为租牛远离外城需要支付担保金,费用太高百姓根本交不起,再加上这里远离萧关,容易在秋收时候被山贼给抢了先。”
吕布就像是个导游介绍着这里的情况,指着其中一块地说道:“那副龙骨水车就足以灌溉这周边几十亩地了,州府出的钱,百姓们只需要付租牛和曲辕犁的钱就够了。
而且我让宣高把这周围的山贼都给驱赶了,平日里也会有军士到这一带巡逻,安全没有问题。”
跟我说这些干嘛?
林墨一脸懵逼的时候,吕布拍了拍他的肩头,沉声道:“他们都应该感谢你,因为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我以为温侯会杀我……”林墨心虚的试探着吕布。
可他似乎没听到,只是感慨了一句:“要是你早生个几十年,可能我也不会从九原走到徐州了。”
一阵风吹来,舒缓着林墨紧张的心情,他没明白吕布感慨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只是静静等着。
“坐。”
吕布指了指一旁的石块,当做凳子坐了上去后,从怀里拿出了两个酒囊,把其中一个丢向了林墨。
曾经的翁婿对视一眼后,揭开了酒塞,大口大口的畅饮。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故事?”林墨越发的弄不明白吕布到底在想什么了。
他静静的看着这位横亘在天下武将面前不可逾越的巅峰,发现他眸子里的坚毅似乎在一寸寸土崩瓦解。
二十五年前,一处小村庄内,一对普通的夫妇带着三个孩子在自家的田地里耕种。
最小的孩子才一岁,老二有五岁了,他带着妹妹坐在田埂上,老大有十一岁,已经可以帮着爹娘一起开荒。
不帮忙也不行,二牛抬杠的耕种方式注定了需要三个人。
好在老大虽然年少,但有一身超出这个年纪应有的怪力,不仅可以帮忙,还大大的减轻了爹娘的压力。
穷是穷了点,老三和老二身上的衣服都有几处破的无法缝补的漏洞也没舍得丢了,一家人到底还是能苦中作乐。
只要今年天公作美,到了秋收的时候,缴纳了赋税,还是够钱给孩儿们置些布匹做新衣的,孩子娘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直到有一天……
“老吕头,郡里调整了税赋征收,这个月起,要多增人头税、安置税,今秋你们家共需缴纳两贯钱和三百斤粟。”
税吏的话让老吕头夫妇像塌了天一样惊慌,“军爷,怎么一下升这么多,租牛、起丁税、田亩税已经去了收成的一多半,再加下去,我们还怎么活啊。”
税吏咧着嘴嗤笑,“我给你条活路吧,城东黄家准备在外城新建府苑,恰好就在你们家地那附近,你把地卖给黄家,这钱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嘛?”
“使不得啊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