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却没看到孟宽的身影,“孟宽何在?”
李佑踏前一步,一脸悲戚,“父皇……前些时日渡江,为砲石击中,葬……葬身汉水之中……”
“什么?”李跃身体一颤。
孟宽也算是自己带大了,前些年奏表中还称其有万人敌之资,明摆着今后就要重用,居然就这么没了?
一时之间,实在无法接受,感觉对不起死去的孟开。
李跃压下心中的伤痛,扫了一眼众人,总感觉有些太突然了,也有些蹊跷,按说以他的身份,秦彪应该暗中照料才对。
孟开麾下士卒,当年手上没少沾黑云军的血……
李跃揉了揉额头,或许是自己多疑了,大将难免阵前亡,更何况孟宽还不是大将。
两军厮杀,他冲的这么猛,阵亡也就再所难免。
别的将士能死,他为何不能?
多年戎马生涯,李跃早已见惯了生死,好在孟开还有两个儿子,以后就留在洛阳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第六百九十九章 膏肓
“江东生死存亡皆系之于襄阳也,万不可失,当此之时,当摒弃前嫌,与北府军同仇敌忾!”郗超急的嘴角上火。
都这个时候了,桓温还在武昌按兵不动,等于是将襄阳拱手相让。
“襄阳城坚,有朗子镇守,岂是须臾之间便能攻破的?我已下令北府军支援,王彪之、谢安皆以护卫建康为由拒绝了。”
桓温不是看不见形势之危机。
但此事恰好处在与建康朝廷的博弈之中。
朝廷想借襄阳之战,消耗桓温,桓温也想借此战,消耗北府军。
最终导致谁也不愿驰援襄阳。
而桓温心中还有一个隐藏极深的想法,那就是如果襄阳丢了,凭他手上的兵力,在江东依旧是不可动摇的势力。
如果扑上去,与梁军血战,最终两败俱伤,可就再也控制不住江东的局面。
为江东舍生忘死,落到什么下场,有祖逖、苏峻、周玘、陶侃、祖约等人的前车之鉴……
要么被气死,要么被灭族,要么退隐……
以桓温现在的处境,一旦没了手上的这两万人马,江东的那群人会立刻扑上来,将他生吞活剥了。
再退一步,即便失守,只要手上有兵,结果都不会太坏。
没办法,这就是两晋以来根深蒂固的权力规则。
桓温当年靠着这套规则坐镇荆州,最终掌握江东大权,如今同样受制于这套规则。
“明公不可糊涂啊,没有襄阳……江东休矣!”郗超终究只是谋士,不在其位,无法深刻感受到桓温的困境。
“一个月!只要朗子能坚守一个月,吾全力以赴,与梁贼决一生死!”桓温咬牙道。
现在扑上去,如同飞蛾扑火。
两边拉扯多年,桓温对李跃的脾性也了如指掌,焉知他不是在围城打援?
如今五六万黑云军南下,又占据上游之利,桓温这两万人马上去,会立即成为黑云军的目标。
除非长江下游的北府军能一统支援,不计前嫌,共同抵御梁国。
换做以前,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丝可能。
但现在,桓温正与建康陷入拥立新帝的分歧之中,正是矛盾最深的时候。
“此番梁主御驾亲征,声势浩大,只怕……襄阳难以坚守一月。”郗超一脸黯然。
郗家绑在桓温身上,桓温若是失败了,郗家必然衰落……
桓温默然的望着他,如果襄阳一个月都支撑不下去,那么他就更没有支援的必要了。
二人沉默许久,桓温忽然道:“大丈夫不能留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事不可为,吾当趋舟东进!”
自始至终,桓温惦记的都是建康朝堂上的那张御榻。
这话一出口,郗超已经明白对桓温而言,孰轻孰重,“晋室不过百年,却早已……病入膏肓……病入膏肓……”
声音中带着无限的落寞。
非但晋室病入膏肓,连周围的人也都病入膏肓,早已无可挽回。
即便此次击退了梁军,挽救了襄阳又能如何……
建康。
司马昱、王彪之、谢安、王坦之恰好也在商谈襄阳之事。
王彪之一脸笑意,“哈哈哈,他桓温也会有今日!”
这十几年来,桓温压得王家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说江东谁最憎恨桓温,肯定非王氏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