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李璟终于吐了出来。
顺子骇然,慌忙捋着李璟的脊背,“水!快,快!”
底下人忙不迭将杯盏递上,场面慌乱至极。
栾胜面带微笑,瞧着李璟弯着腰,捂着胸口拼命作呕的样子,“太子殿下到底还太年轻,未曾经过这样的场面。既然身子不舒服,太子殿下就先行回去罢!苏幕,送殿下回行辕。”
“是!”苏幕面无表情的行礼,抬步朝着李璟走去。
李璟吐得七荤八素的,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额头上的冷汗应时而下,走路的时候,连步子都是虚的。
直到上了马车,李璟也没有松开苏幕的手,手背上青筋微起,身子仍是在颤抖。
“殿下?”苏幕瞧着自己、被握得发红的手,“没事了!”
李璟眸色惊恐的望她,“苏幕,你都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太子殿下,没事了!”苏幕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不过是死了一些乱贼罢了,这些人虽然不是十恶不赦,但……督主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
李璟抓住苏幕的胳膊,“可你看到了吗?死了那么多人,脑袋咕噜噜的滚在地上……本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死人,血淋淋的,到处都是血腥味,像极了阿鼻地狱,太可怕了!”
“殿下?”苏幕叹口气,“若是当日奴才没来得及救您,他们一定会杀了您,在您与那些乱贼之间,必定是要有个了断的。您身份尊贵,自然不可损伤,而这些乱贼……不过是恶有恶报而已!”
虽然这恶报,超乎寻常的严重。
可那又什么办法?
谁让他们倒霉,撞在了东厂督主的刀口上。
“苏幕,你离开东厂吧!”李璟忽然直勾勾的盯着她,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苏幕,来本宫身边,离开东厂吧!离开栾胜!栾胜太凶残,他早晚会杀了你的。”
苏幕抽回手,“殿下,您被吓坏了,语无伦次的。奴才生是东厂的人,死是东厂的魂,这本就是奴才的宿命,奴才哪儿都去不了!”
“栾胜会杀了你的。”李璟只觉得,栾胜唇角的那一抹笑,太过诡谲可怖,足以让人吓得肝胆俱裂,“你相信本宫,他……”
苏幕跪在马车里毕恭毕敬的行礼,“太子殿下,奴才幼时入东厂,如今十数年过去了,不还是活得好好吗?栾督主是奴才的义父,若是他真的要杀了奴才,您觉得奴才能逃到哪儿去?义父要杀的人,一定会死!”
李璟僵在当场,俄而仿佛全身力气被抽离,瘫软在软座上,再无声响。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
客栈的二楼位置,推开窗户就能瞧见菜市口的斩台。
虚掩的窗户缝隙里,有人幽幽轻叹,时不时的飘出淡雅茶香。
须臾,窗户合上。
不多时,斩台处的栾胜站起身来,悄然离去,转了两个弯之后,便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