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知道,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过来找你。”唐蓉道:“这些天在东北四郡发生最大的事情,就是你们的银队被劫掠。听说运送银车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几十辆银车全都被劫走。”
秦逍道:“有十几人突围而出,倒也没有全部死在那里,不过银车倒是一辆不剩,全都被抢走了。”
“没有银子,你这边的粮草和军饷都成问题,搞不好几千人马会生出兵变。”唐蓉幽幽道:“就算他们不发起兵变,没有吃喝,肯定也留不下来。”
秦逍抬手挠了挠头,道:“我就是为这件事情愁烦,刚才还在商议这事儿,正准备想办法解决。”
“可想到什么好办法?”
秦逍摇摇头,猛地想到什么,再次握住蓉姐姐的柔荑,眼睛亮起来,道:“蓉姐姐,我现在正是困难之时,你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是不是要帮我解困?”
“你都想不到办法,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好办法。”唐蓉妩媚一笑,“怎么,被这点事难倒了?”
秦逍叹道:“不瞒蓉姐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还真是被这事儿弄得焦头烂额。”
“你想在东北立足,连自己的后勤都无法保障,如何能够站稳脚跟?”唐蓉轻叹道:“我多嘴说一句,龙锐军的当务之急,不是招兵买马,也不是练兵,而是要想办法确保军队的后勤无忧。龙锐军现在驻扎在黑山,地处营平郡北部边境地带,在整个东北,都属于荒僻之地,如果连后勤供给都被人掐住脖子,你们想要在东北有所作为,也只能是空中楼阁了。”
“蓉姐姐所言极是。”秦逍点头道:“此案发生之前,我还存有侥幸,觉得东北毕竟是大唐的疆土,辽东军就算再骄横,也不至于真的敢对龙锐军的补给线下手。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他们的骄横狠毒远超我想象。”
“你确信这起案子是辽东军所为?”
“几乎可以断定。”
唐蓉淡淡一笑,道:“东北四郡这座山头,本来只有辽东军这一头老虎,他在山上称王称霸,山上的食物足够它每日都能饱腹。忽然从关内又跑来一头老虎……,应该说是一头小老虎,这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是个人都懂,你们龙锐军来虎口夺食,你觉得辽东军会和你们讲什么道义?东北是武将掌权,对他们来说,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在你们这头小老虎形成气候之前,不惜一切代价直接将你们咬死。劫走银车只是给你一个提醒,让你们知难而退,如果不合他们的心思,他们还会想出更多办法来对付你们,最后的结果,要么迫使你们退回关内,要么就死在东北。”
秦逍微微颔首,当初他受命前来东北练兵,就知道这条道路一定不好走,一路上必定是困难重重,现在看来,事实只怕比自己想的还要困难。
“算了,看在你叫我姐姐的份上,这次我就帮你出一个主意。”唐蓉见秦逍神情凝重,噗嗤一笑,道:“不要愁眉苦脸的,你是龙锐军的中郎将,连你整日里都愁闷苦脸,其他人又怎么办?你是男人,就算天塌下来,也要抬起双手将这天举起来,想要成就大业,自然要能够吃下别人吃不了的苦。”轻咬朱唇,轻声道:“我可瞧不上窝囊的男人。”
秦逍闻言,却是精神一振,笑道:“不错,蓉姐姐说的是,若是这点困难就将我打倒,我就不配统帅龙锐军,更不配成为蓉姐姐的男人。”
“谁说你是我男人?”蓉姐姐瞪了秦逍一眼,娇嗔道:“就会胡说。”随即道:“银车被劫,军备司那边无银可用,你们的粮草和军饷就必须另想办法解决。”转过身,抬起纤纤玉手,指向北边道:“那边有现场的粮食和饷银,你怎么就是不知道去拿?”
秦逍顺着她手指望过去,陡然间明白什么,一拍脑袋,懊恼道:“我怎么没有想到。蓉姐姐,你是说……黑山?”
“不错。”蓉姐姐笑道:“黑山军已经归附于你,现在只差朝廷派钦差过来颁旨招安。轩辕冲如今掌控了黑山五寨,沈玄感和周元宝以及黑山上下都听他的吩咐,而他是铁了心要受朝廷招安,此种情况下,你向轩辕冲提出一些要求,他不会不答应。黑山军盘踞在黑山十年不止,几万人在山上吃喝,没有些存粮如何能坚持的下来?”
秦逍被一语点醒,兴奋道:“不错。只要能从黑山借到七八万两现银,就可以渡过难关。”
“黑山匪这些年可没少干劫掠之事。”唐蓉双眸如雾,迷人勾魂,轻声道:“周鸿基活着的时候经常派人下山劫掠,抢了许多金银珠宝古董字画,暗地里还派人将那些古董字画直接卖出,换了金银回来,如今这些财物肯定都被轩辕冲封存。此外黑山有粮仓,他们占山为匪,最担心的就是被官兵围山,山上无粮可食,所以黑山匪一直都是在他们的粮仓存有大量的粮草。你只需派人上山,与轩辕冲商议,调些银两和粮草下山,轩辕冲不会拒绝。”
唐蓉背后有地下当铺,本就是情报之源,她对黑山了若指掌,却也并不让秦逍感到意外。
秦逍此时也已经完全想明白,道:“黑山被官府定为乱匪,这些物资到手,便可以算作是我们缴获的战利品。银车被劫,龙锐军后勤供给出现问题,我们用战利品暂时补充军需,也是无奈之举。如此一来,朝中就算有人参劾,但这不属于军商勾结,更不是有谁私掏腰包发放军饷,圣人知道,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非训斥几句,绝不会降罪。”
“你明白就好。”唐蓉笑道:“对了,你说有人私掏腰包发放军饷?你这说的是谁?难不成你还准备自己掏银子发军饷?我倒没有瞧出来,你还是个大富豪。”
“没有没有。”秦逍晓得唐蓉精明过人,和她说话还真要小心一些,随便一句无心之言,很可能就会被她抓住重点,从中分析出更多的情报,故作老实道:“我是准备找人借银子,然后发放军饷。不过这样一来,朝廷必然有人会借此事置我于死地。”
唐蓉白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就好。如今不同从前,有些言行需要谨慎,许多人都盯着你,一个不慎就会有野狗咬你一口。”
秦逍听她语气之中满是关切,心中温暖,挪着身子凑近过去,伸手去抱蓉姐姐腰肢,轻声道:“蓉姐姐,苏州一别之后,我一直想着你,你有没有想我?”
第1072章 急函
顺锦城距离松阳草场二百多里地,是营平郡的府城,在东北四郡中,规模和人口也只是仅次于都护府衙署所在的辽阳城。
营平郡守梁宗义刚满四十岁,和东北四郡的许多重要官员一样,出身于辽东军,祖上也是当年追随武宗皇帝东征渤海的骁将,四年前被都护府和辽东军一同向朝廷举荐,任职郡守。
军备司主事宇文怀谦见到梁宗义的时候,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从傍晚时分直等到天黑,倒不是因为梁郡守外出,而是这位郡守大人有公务要处理,让宇文怀谦在客厅等候,说是片刻便召见,可是等到天黑,才有人过来请宇文怀谦过去拜见。
宇文怀谦的年纪比梁宗义大上十岁,进入书房之后,梁宗义却没有起身迎接,只是坐在案后的大椅子上看着宇文怀谦进屋,等宇文怀谦拱手行礼过后,梁宗义才含笑道:“宇文主事请坐,本官手头上的公务太多,这不知不觉就让你等候多时。”吩咐道:“来人,上茶!”
“大人,下官本不好过来打扰。”宇文怀谦面色沉重,叹道:“可是军备司遇到了天大的难处,实在没有办法,这才过来恳求大人帮忙。”
梁宗义端起案上的茶杯,用茶盖拨了拨茶沫,含笑道:“什么事?”
“大人应该已经知道,从关内送来的银车,被盗匪劫掠。”宇文怀谦苦笑道:“军备司指望着那笔银子采买军需,此外龙锐军那边也到了发饷的日子,如今没了那笔银子,军备司这边遇到了大麻烦。”
梁宗义笑道:“这事儿本官已经知道。不过事发辽西郡,与营平郡无关,本官自然不会要插手。此外你们军备司是圣人下旨独立而设,直接受京都户部辖制,连都护府那头都无权过问军备司的事儿,我这郡守府自然更不能过问,是以本官虽然知晓出了这么大一桩案子,但确实不好多问。对了,这案子可有什么消息?辽西那边是否派人调查?”
“听说公孙大人已经派人调查,龙锐军那边也派人到了现场。”宇文怀谦走过去在椅子坐下,神情凝重:“但似乎都没有查到银车的下落。”
梁宗义道:“宇文大人应该也知道,东北百姓剽悍,许多刁民生活不如意便落草为寇,四处打家劫舍,虽然辽东军剿灭众多匪患,但说句实在话,就连富庶的江南一带都有匪患为乱,这苦寒之地的匪患又怎能轻易剿灭干净?他们劫掠银车之后,都有隐秘之所藏匿银子,一段时间内会销声匿迹,想要找到他们和那笔银子的下落,还真是不容易。”
“确实如此。”宇文怀谦点头道:“所以下官今日前来,是恳求大人,是否能够以郡守府的名义,调拨一笔银子给军备司?银车被劫,户部那边肯定会迅速筹集下一笔银子送过来,无论是找到丢失的那笔银子,还是关内的银子送到,军备司立刻会将所借的银子如数偿还。”
梁宗义诧异道:“从郡守府调拨银子?”摇头笑道:“宇文大人,郡守府的每一两银子的支出都是要记录在册,年终还要与都护府那边核对,都护大人清廉无比,是一两银子的差错都不能有。特别是银子的支出,每一两支出都有规矩,自东北设郡以来,还从没有郡守府外借银子的说法。”
“下官明白。”宇文怀谦诚恳道:“如果不是到了难处,也不敢向大人开这个口。”
梁宗义微一沉吟,才道:“你说的倒也是实情。不过我虽然是郡守,这件事情还做不了主。这样吧,我可以派人去都护府那边,向都护大人禀明此事,如果都护大人亲自下令,我倒是可以帮忙,否则实在不敢开这个缺口。你先回去等着,我立刻派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来回也就四五天的事情。不过都护大人那边是否能够立刻下令,会不会因为公务繁忙而耽搁几日,我也不能保证,总之一有消息,我就派人告诉你。”
“大人,实不相瞒,军备司的银子已经告罄,龙锐军的军饷两日之内必须送过去,下官实在等不了那么久。”宇文怀谦心急如焚。
梁宗义却是淡定自若,一副同情之色道:“国有国法,本官不能坏了法度。宇文大人,其实我很同情你,但……此事却是无法相助。本官为官清廉,如果有银子,还真愿意掏腰包借给你渡过难关。”随即摇头笑道:“话说回来,我真要有银子,也不敢相借,几万两银子的缺口,我一个小小的郡守就算是砸我卖铁也补不上。军备司的银子必须要户部调拨,从江南运过来,就算本官能找城中的商贾腾挪几万两银子出来,却也不能送入军备司啊。”
宇文怀谦苦笑摇头,梁宗义感叹道:“恕我直言,朝廷让军备司独立存在,或许是一个错误。平时看不出来,真要到了难处,咱们想帮也不敢帮。”
正在此时,却听得外面传来禀报:“大人,军备司有人前来找宇文主事,说是有紧急事情要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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