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 她缓缓从这些刚入宫的宫人身前走过,那尖锐的目光好似能将每一个人的心底所想看透,她接着道:“学得好有学得好的去处,学得不好自然也有学得不好得去处,只要不动不该动的歪心思,把该做的事儿做好,总不至于丢了性命还连累了家中人。”
等颦秋姑姑说完,她们又齐齐应了声:“是。524久〇8192”
其实这颦秋姑姑所言与刘公公所言都是一样的道理,也是在这宫里头待得久了的人都明白的道理,每每有新人入宫,这些道理总是反复被提及,只是有多少人当真能听得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颦秋姑姑自然也不会指望这三两句话便能让这些新入宫的宫人认清这样的道理,于是颔首道:“今日你们方才入宫,便是要先将你们的住处安排妥当,你们随我过来。”
说罢,便转身进了观兰阁。
宫人们也连忙跟了上去,对于分配居所之事,她们显然是极为热衷的,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一住就是一个月,任凭是谁也会想选个舒适些的地方。
赵筠元却无心在意这些,只跟在她们后头一道走了进去。
进了里边,颦秋姑姑指着里头的四个房间道:“你们自个进去瞧瞧,九个人一间屋子,瞧着合适的便尽快收拾齐整了,今日早些歇息,明日一早便要开始学宫里头的规矩了。”
宫人们又是欢天喜地的应下,只等颦秋姑姑一点头,便一窝蜂散开,急着选个合心意的住处。
颦秋姑姑大约见惯了这样的景象,倒也并未呵斥,毕竟她们今日方才入宫,等时日长了,就知道要如何在这宫里头做个合格的宫人了。
至于那些实在学不会的,也自会有她们自己的去处,能不能活得长久,就要看她们自己的命数了。
赵筠元混杂在那些宫人当中,被她们推搡着进了最右边的屋子,她也无心挑剔,恰好见这里边还有空余的床榻,便索性将自个带来的东西简单做了收拾。
大约因为一同入宫的都是些年岁相当小姑娘,等用过晚膳,赵筠元便发觉她们一个个的已经熟稔起来,白日里还一句话也说不上,这会儿却已经姐姐妹妹的喊上了。
赵筠元性子冷些,那些人见她独来独往,倒也没有要来攀谈的心思,热脸贴冷屁股的事自然没人喜欢做。
赵筠元也并未在意,她有自己要做的事,也无心将心思分到其他事情上。
入宫的第一夜,除却其他宫人们因着头一回入宫,心情太过激动而一直叽叽喳喳地与身边人说些什么导致她夜里有些没有睡好之外,她过得还算安然。
一夜过后,便要正式开始学习宫中规矩。
颦秋姑姑也比昨日瞧着更是严厉了几分,将她们从站立开始各个动作该当如何都重新教习了一番,一日下来,光是那些动作就要将人折腾得腰酸背痛,实在是折磨人。
到了夜里,大家以为便能松懈下来,谁曾想到,颦秋姑姑却在这时走了进来。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这颦秋姑姑实在严苛,这会儿她一进来,里边的宫人们就尽数绷直了腰板,连呼吸的声音都下意识放轻了许多。
颦秋姑姑见她们如此,也不觉得奇怪,只道:“白日里有站,坐,行的规矩要学,夜里也有卧的规矩要学。”
那些个宫人闻言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显然是有些意外。
只是颦秋姑姑也不会顾着她们心里如何想,只拉着一个宫人做了示范,让其余人效仿。
等众人的规矩都大约过了关方才放她们歇下。
而这一夜,所有人都睡得极沉。
在观兰阁的日子就这样重复的一日日过着,在宫里头生活的时间越长,这些宫人们通晓规矩的同时,也越发清楚自己想得到什么。
她们不再像方才来时那般雀跃,一个个话都变得少了起来,也越发有了宫里头宫人的样子。
眼看一月时间就要过去,她们最为在意的分配宫室之事,也逐渐有了些消息。
这件事远远比初来时的分配居所要重要许多,这几乎囊括了她们所能在意的一切,譬如权势,地位,金钱甚至于生命。
极少有人能全然不在乎这些东西。
赵筠元也不例外。
从有分配宫室相关的消息传闻过来开始,她就一直对此很是关注。
这些宫人们中不乏有一心念着要在宫中闯出一番事业来的,这些人往往在练习规矩时便表现得无可挑剔,对颦秋姑姑也是极为殷勤,只要寻到空隙,便要上前讨好一番,尽可能的与她打好关系。
这自然没错,毕竟在她们离开观兰阁之前,她们的一切都是又这位颦秋姑姑决定的,连分配宫室,颦秋姑姑也有着极大的话语权。
毕竟这一批宫人都是从她手里学得规矩,这宫人学得好与不好,她是最为清楚不过的了。
在分配宫室的事情上边,赵筠元也有自己的想法,初时,她也有想过讨好这位颦秋姑姑,可转念一想,这位颦秋姑姑待在宫中多年,教习的宫人也不知凡几,什么样的人不曾见过?
这些人上赶着巴结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她的心里能不清楚?
像她这种在宫里待得久了的老人,会喜欢的反而不是那些上赶着替她捶肩捏背的,而是安分守己,能将自个事情做好,不给她惹麻烦的。
这也正是她最初训话时说的道理。
想明白这些时候,赵筠元便当真尽力扮演好一个安分守己的角色。
她不掐尖冒头,但也绝不会拖后腿,更重要的是只要交代给她的事,不论大小,她都能做好,时日久了,不说旁的,至少能给颦秋姑姑留一个好的印象。
而这个月的最后几日,关于分配宫室的消息也传闻得越来越多,那些宫人们只要得了闲,便总忍不住聊起此事。
这天,赵筠元像往常一样正浣洗衣物,就听见一旁也正浣洗衣物的几个宫人正津津乐道的谈论着分配宫室之事。
赵筠元放慢了手中动作,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若说是最好的去处,那定然是皇后娘娘的永祥殿了,皇后娘娘可是最受宠的,又是中宫之主,若是能去永祥殿里做事,便只是最低等的粗使丫头,也是和寻常宫人不同的。”
“你不知道吗?今年永祥殿里就只要两个宫人,怎得也是轮不着我们身上的,不过……不过圣上选秀在即,若是运气好能分到个身份高些的嫔妃处,也未尝不是个好去处。”
“倒也是这个道理,总比分去些破烂宫室日日做那些脏活累活来得好些。”
“……”
赵筠元倒不是第一回 听到陈俞要选秀的消息了,她脱离躯壳之时就已经想到迟早会有这一日的。
不说那些朝臣逼迫,便是陈俞自己也并不愿意让一个有北岐血脉的孩子继承他的位置,即便那个孩子是他和他最爱的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