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又如何策划的?”
“就我个人看来,商贾的确有报复之心,但这般堂而皇之的报复,并不太可能,参与者这么多,商贾是群色厉内荏之徒,他们不时会暗中提防其他商贾,联手去针对官府,基本不现实。”
“也不太可能有这么大胆子。”
“因而谋财几率更高。”
扶苏点点头。
他对此也表示认可。
商贾是贪财,但还不敢跟官府对抗。
若真被官府发现是有意报复,那就不是钱财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活命的问题了。
嵇恒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谋财,谋的是哪些财,又会如何去设计,这都是你要考虑的,唯有全面思考,对此事进行全面盘整,才能对此案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唯如此。”
“才能不为他人算计。”
扶苏深吸口气。
他为嵇恒的洞察力跟冷静叹服。
若非嵇恒将此事完全梳理开,他恐根本想不到这么深刻。
他略作沉思,道:“盐铁本身是利。”
想到这。
扶苏目光一亮,道:“若真如此,商贾可能早就暗中将这些盐铁运走了,沉水的只是空船,或者只装有少量盐铁,若真如此,官府当严厉打击走私贩售,还有沿路严查,或可顺藤摸瓜,将这些盐铁全部找回。”
扶苏神色颇为振奋。
若是能找到这些盐铁,关中的盐铁缺口,岂非立即就解决了?
嵇恒摇摇头,失笑道:“走私贩售,的确有可能,但就我看来,这种可能性不会太大,官府能预料到的,商贾同样能猜到,这次能悄无声息的将盐铁运走,多半跟地方官吏有串联,查是很难查出东西的。”
“就算官府有心查,又能严防死守多久?”
“十天,半月,更久?”
“官府耗得起这番精力,关中的民众耗得起吗?”
“若我是商贾,我这段时间会很安静,什么都不会做,等这股风头过去,是在关中私下贩卖,还是运到关东去贩售,都是大有可图的,何必在这种风口浪尖去冒险?”
扶苏一脸讪讪。
他也知道自己异想天开了。
嵇恒道:“除了盐铁本身的得利,还有逼迫官府的想法,商贾这些损失惨重,新建船只及本身的损失等等,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们完全可以裹挟官府,对他们给与减税。”
扶苏若有所思。
他也渐渐明白过来。
这恐才是商贾的真正意图。
运送盐铁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官府不可能承担的,因而运送开销只能由商贾自己出,但这些商贾船只大多被毁,修建船只也极其耗费时间,他们大可一拖再拖,借着民众的恐慌,一步步逼朝廷退让。
扶苏目光一冷,寒声道:“我断不会让这些商贾得逞。”
嵇恒看了扶苏一眼,摇了摇头,轻笑道:“民意难违,如果不对商贾加以针对,任由事态发展,到时由不得你不退让。”
扶苏面色一沉。
他看向嵇恒,眼露一抹异色。
“这就是先生给出的主意,摆开架势的去查,做出一副不查出东西,誓不收手的样子,这其实是在借官府之势,对商贾进行施压,逼迫这些商贾不得不退让。”
嵇恒笑着点点头道:“这就是利益的博弈。”
“按部就班,对朝廷是不利的,因而需让商贾慌中出错。”
“想让商贾出错,唯有步步施压。”
扶苏想了想,好奇道:“若此事交由先生来处理,先生会如何去做?”
嵇恒眉头微皱,摇了摇头道:“这种想法没有意义,人不可能时刻保持冷静,在做出决定之后,及时补正才是关键。”
“先生认为商贾会上当吗?”扶苏问道。
他还有些担心。
嵇恒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平躺在躺椅上,神色轻松道:“会。”
“为什么?”扶苏道。
“因为他们是商人。”嵇恒平静的道。
扶苏蹙眉。
他有点不能理解。
嵇恒却没有多说的想法,直接眼睛一闭,开始了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