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是一名护士,带着一名不到7岁的孩子,核弹爆发时和丈夫走散了,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丈夫。
李修很同情她的遭遇,表示愿意帮助她。
写到这里的时候,日记中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俩的合照,那个女人虽然脸上写满了风霜的痕迹,但看得出来姿容姣好。
楚光并不在意他俩的感情发展,也不在意这其中复杂的伦理纠葛,于是快速跳过了至少30页的心理活动和细节描写——直到他终于看见了真正令他感兴趣的线索。
小李和小孙俩人,用搜寻来的零件组装了一台原始但可靠的收音机,并且成功收听到了一条来自避难所的广播。
而广播中的那个人,正是孙莱的丈夫——也就是那个在避难所担任警卫的苦主。
三年来,广播一天也没有中断过,每天正午时分准时响起,一直播放到下午三点结束。
而广播的内容,也是三年如一日地寻觅着与自己失散的妻子和孩子。
当意识到自己的丈夫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原本已经有些动摇的小孙,趴在小李的怀里哭出了声来。
楚光能感觉到,这本日记的主人似乎不是很开心,甚至都没有在日记中提到她丈夫的名字,只是用那个男人来代称,一笔带过了整个事情。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渐渐开始有趣了起来。
作为避难所的警卫,核战爆发之前苦主就被关在避难所里。
得知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还活着,他立刻想办法联系上了自己曾经在警局工作的朋友,指引他的朋友带着物资,前去救助了那些生活在轮胎厂里的可怜人。
这些物资派上了大用场。
不止如此,苦主凭借着避难所中几乎无限的知识储备,从电子图书馆查阅能用的上的资料,积极地帮助轮胎厂的幸存者们收集有用的物件,建立自己的庇护所,对抗严寒天气与饥饿。
就像是远程遥控一样。
小李和小孙都很配合,不过他们隐瞒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没有告诉幸存者们避难所的事情。
人都是自私的。
如果让这些幸存者们知道,在他们附近藏着一座可以联络的避难所,很难讲他们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勇敢、团结、互助地活下去,他们甚至可能产生不好的想法,逼迫帮助他们的人说出避难所的位置,甚至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功劳和威望暂时算在了小李的头上,而避难所的存在则被隐瞒了下来,他仿佛一位无所不能的天才,获得了所有人的拥戴。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但领导一群幸存者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搜集到的物资总有耗尽的一天,而这漫无边际的寒冬又看不到结束的希望。
日记的主人从一开始思路就很清晰,他很清楚只有进入避难所,才能获得永远的安宁。
于是他开始试着说服小孙,向她灌输一些念头,告诉她只有避难所才是唯一的出路。
这不但是为了她着想,更是为了她的孩子。
不管是出于何种想法,小孙显然是被说服了的,相比起环境优渥的避难所,没有人愿意留在地狱中受苦。
况且她的丈夫就在避难所里面,进去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然而,俩人并不知道,避难所的大门一旦关上,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开的,所谓能进去不过是一厢情愿。
苦主虽然也很着急想见到自己的妻儿,但只有管理者才拥有避难所大门的权限。
身为一名警卫的自己别说是开门了,甚至连见到管理者的资格都没有。
不止如此。
原则上避难所的大门在关闭之后,会立刻进入无线电静默,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向外界发送消息,如被发现将受到严厉的惩处。
他之所以能向外界发送信号,并接受外界的信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所在的避难所有点儿特殊。
这座避难所在地表隐藏了一座功率不高的信号塔,而监听附近区域的信号更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是的,他利用了职务之便。
无论是出于何种理由,这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他还没想好,自己该如何坦白,更没想好该如何恳求管理者大人网开一面,放过自己。
最坏的结果是,当他如实交代了这一切之后,被管理者以叛徒的罪名处以无期徒刑,永远地关在休眠舱里冷冻,并在秩序恢复之后接受法律的审判。
而到了那时,自己将和妻儿永远的失去联系。
以上都是楚光根据日记内容的推测。
毕竟日记中并没有记载这位苦主的心理活动,只是一笔带过地陈述了关于“无线电静默”以及“无法开门”的线索。
再后来,出于对妻儿的愧疚,苦主通过无线电指引他们,找到了一些常规避难地图上不会标记出来的隐藏补给点。
那里的物资非常丰富,不只有食物,药品,干净的饮用水,甚至还有防暴用途的警用武器。
这些物资让轮胎厂的幸存者们度过了一段富裕的时光,甚至还救助了一批从临市流浪过来的幸存者。
而这本日记的主人,也理所当然地成了这些人们眼中的救世主,更是成为了别人老婆和孩子眼中的英雄。
不过这段富裕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
从日记的后半部分可以看出,随着物资被耗尽,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和摩擦开始逐渐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