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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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后花园, 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站在假山后,似乎在小声地交谈着。二夫人慵懒地斜着身子,涂着朱红丹蔻的手指贴在下巴处, 瞧着面前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不过十五六岁,生得却是肤如凝脂,口若丹朱。缀花锦缎掐出盈盈一握的腰身, 自带了几分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螓首低眉, 说不出的娇弱惹人怜。

二夫人满意地眯了眯眼, 她想着周显恩宠爱谢宁, 无非就是爱她那副柔弱可人的模样。她这远房侄女儿苏曼儿虽在相貌上着实比不过谢宁, 可论起那股子柔弱劲儿, 可是有过之无不及。想来, 男人就是喜欢怜爱这种弱女子。

她止住了思绪,往前倾了倾身子,拉过苏曼儿的手,温声道:“曼儿啊, 待会儿你可得好好表现, 若是入了咱们二郎的眼,你可就是镇国大将军的贵妾,是咱们威远侯府的人了, 可不比随便嫁个下等人强上百倍?”

苏曼儿低垂着脖颈, 听到二夫人的话面上带了几分犹豫, 时不时抬眼瞧瞧二夫人,眸子里总是带着水光。她咬了咬下唇, 轻声道:“婶娘, 曼儿就怕周家哥哥嫌我出身低微, 恐难入他的眼。”

二夫人“啧”了一声, 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嗳哟,我的傻姑娘,哪个男人能躲得了你这般好颜色?你只管寻些机会同他说说话,准得让他将魂儿都拴在你这儿。再说了,论起出身,他那个正室夫人也就是个四品官家的女儿,原也是配不上咱们侯府的,还不是照样嫁了进来?”

苏曼儿面上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说不出的难堪,虽说那位正室夫人是四品官家的,那也是正正经经的清流人家。她也不过是个商户女子,二夫人这话也不知是在打谁的脸。不过说到她这张脸,她自然也是有几分底气的。

她们正说着,趴在拱门处的丫鬟立马小跑了过来,有些着急地道:“夫人,人来了。”

二夫人会意,又不放心地叮嘱了苏曼儿一番,才撩开身后的藤蔓,从小路回去了。而苏曼儿留在原地,有些紧张地拢了拢衣襟,又抬手将自己的发髻松动了些。听到拱门后传来了脚步声,这才端着步子往前走,装作是不经意路过。

她一直低着眉头,心里却像是打鼓一般,呼吸略微有些慌乱。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稍稍抬起头,却在见到来人后,呼吸一滞。

那人身着玄黑长袍,墨发垂落,勾在肩头的发尾微微卷曲,遮去了他眉目间的些许清冷。身姿挺拔,倒是有几分恍若谪仙。这不过周身的气势太冷了些,瞧着就让人心底发寒。行路间,目不斜视,仿佛这周遭的事物无一样能入了他的眼里。

苏曼儿看得失神了,连预先准备好假意迷路的说辞也忘记了。待行至周显恩面前时,脚下一崴,下意识地就往他身上倒了过去。

周显恩连眼皮都没有抬起,不着痕迹地往后一退。见着面前的人挪动了位置,苏曼儿微睁了眼,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直到结结实实地摔到了地上,她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白嫩的小手被地上的石子儿蹭破了一块皮,还在往外渗着细小的血珠子。苏曼儿抬起眼,瞧着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周显恩。她眼眶微红了些,犹如梨花带雨。银牙轻咬着朱唇,鬓角的碎发散落了几缕,发尾就勾在白皙的脖颈上。

苏曼儿几乎敢肯定,这世间没有哪个男子能对她此时的模样无动于衷。她轻轻垂了垂眼睫,果不其然,头顶的人开口了:“你是腿摔断了么?”

声音虽清冷,这话也太过直白无礼,却听得苏曼儿心里一喜。想来这个周大将军是个面冷心热,不善表达的男子。她抬起头,恰到好处地将自己受伤的手心摊开,随后便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曼儿无事。”

她这声音婉转,尾音有些勾人。任哪个男子听了,都怕是要心疼的。她动了动手,等着周显恩将她扶起来。

可周显恩只是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道:“腿没断就起来,你挡我路了。”

又不是腿断了,难道还爬不起来?非要赖在地上,这人莫不是脑子被摔傻了?

苏曼儿睁大了眼,面上冒起血色。直愣愣地盯着周显恩,因为羞愤在一瞬间眼眶里就冒出了泪花,只觉得手心的擦伤都火辣辣的疼。触及周显恩眼里的不耐烦,她只得低下头,一面抽抽搭搭地哭着,一面撑着身子起来,退到了一旁。

周显恩看都没有再看她一眼,便直接往前走了。只留下路旁的苏曼儿,死死咬着下唇,眼泪就不争气地直往下流。她活到这么大,虽出身低,可对自己的模样那是从不怀疑的。还没有哪个男子连她哭了都无动于衷,甚至还出言羞辱她。

想到刚刚周显恩那般冷漠的态度,她就觉得委屈。可一想到他的身形、相貌,却又让她心头一阵悸动。她将葱白的手指含在唇间,轻轻拭去了眼泪,眼中多了几分坚定。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周显恩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男人,定是不知道如何怜香惜玉。她多努力些,就不信他会对她无动于衷。

思及此,她又抬眼瞧了瞧周显恩离开的方向,暗暗捏了捏手心,却不小心触碰到伤口,疼得她轻轻“嘶”了一声。眼里又冒出泪光,一瘸一拐地往二夫人屋里去了。

……

般若阁内,常老太君盘腿坐在炕上,二夫人斜靠在檀香木圈椅上,慢悠悠地摇着团扇,其他几房的夫人也围坐在一起,只喝茶,也不说话。一旁站着的就是低眉顺目的苏曼儿,手上缠着纱布,唯有腿脚似乎有些不便。

谢宁刚刚撩开帘子,瞧见这么大的阵仗倒是有些意外,眼神微动,扫过了角落里那个眼生的姑娘。不过她没有太过留意,在内堂站定后,冲着常老太君福了福身:“不知祖母寻孙媳来有何吩咐?”

常老太君没说话,倒是一旁的五夫人捏着盘子里的一颗葡萄。一面笑着,一面大着嗓门道:“二侄媳妇儿,今儿个母亲喊了你过来,是有喜事要告诉你呢。”

一听五夫人这样说,谢宁倒是愣了愣,她们口中的“喜事”恐怕还得有另一层意思吧。她只装作听不懂,好奇地问道:“不知祖母和婶婶们所言喜事为何?”

常老太君拾起放在桌案上的团扇,轻摇着。她指了指一旁的苏曼儿,笑道:“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你二婶家的侄女儿,姓苏,闺名唤作曼儿,论起年纪,好像是比你小些,你们俩,倒是可以称作姐妹。”

随着常老太君指的方向看去,谢宁才瞧见她说的就是屋里唯一眼生的那个姑娘。

苏曼儿抬起头,冲谢宁柔柔一笑,施了个礼:“曼儿见过夫人。”

谢宁也冲她点了点头:“曼儿姑娘。”

不知为何,她觉得气氛有些怪异。这屋里的人瞧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大对劲,她不由得多看了苏曼儿两眼。她忽地问道:“曼儿姑娘是到府中做客么?”

苏曼儿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二夫人倒是替她回了话:“是我想曼儿得紧,就让她来陪陪我,谁承想,这一来,也带了桩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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