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玉笛出自工匠之手,而那支竹笛……只是娄念闲暇时自己琢磨着倒腾出来的。
当初荀锦尧就想过,娄念其实心很细,可能通常他懒得费那份心思,但若论及他肯上心的事情,暗地里必然有一系列心思缜密的考虑。
能让这样的娄念跟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荀锦尧不得不说,自己有几分能耐。
他自嘲笑笑,问道:“待会你还走吗?”
“有些晚了,不走。你要不要醉红?来时我见阿如院里又添了几株,但他数目点得很清,若是被他发现了……”
他们的交流气氛融洽,只是他们不提从前,也不再提以后。
就像对待一节已经坏死的枯木残枝,放任自流。
“那……”荀锦尧手指微微收紧了,“你时常从绯月殿溜出来,孟大小姐与阿如他们没有问你去做什么吗?”
娄念从他手里抽回了玉笛,不见异常道:“问过,瞎讲过去就行。”
荀锦尧猜事实没有这么简单。但他必须承认,娄念若真下定了决心去隐瞒,现如今,整个魔都也无人能以揭穿娄念。
他沉默少许:“身边人,你瞒不过去的。”
娄念斜过视线看他:“所以呢?”
荀锦尧沉静地回视:“所以你什么时候让我走?”
这座深渊崖底剥夺他的自由、为人的大半权利与担当,只能称为无视个人意愿的囚禁。
随着他话落,他恍惚听见一种虚无的、由表象维持着的东西轰然破碎的声响。
娄念看了他很久,眼里有一种已有所料的平静,继而转开脸去,嗓音变得冰冷:“别问,你没得选。”
“……”
荀锦尧没应声。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但每一次无一例外被回绝。
起初他还从各方面讲过道理,后来发现没有用,这已经不是通过商议就能解决的问题。尽管有些东西是有道理的,却只会为他们的关系火上浇油。
他大概能懂,娄念想他注重自己优于所有人之上,从前的他没有做到,那么娄念帮他做到。
这不止是私心报复,也算一场方式偏激的挽留。它们两相矛盾,荀锦尧不知自己该反抗还是配合。
实际上,哪怕他什么不做,也有一种令他惶恐焦虑的、仿佛有什么在他二人之间不受控制地缓缓流失的错觉。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或许现在的娄念就是在慢慢熬他,等他逐渐习惯自己的处境,接受自己已经从世界上消失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