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赤子 二 下(1 / 2)
第五章赤子(二下)
“闭嘴。”先前一直默不作声的小王爷白音转过头,对着自家外甥孟和怒目而视,“这么多叔叔伯伯在场,哪有你说话的份,。”
先前麾下一众文武幕僚们的议论,几乎每个字都戳在了他心窝子上,正烦躁间,忽然听见自家侄儿沒头沒脑地说什么游击队越强大最自家越有利,岂不是火上浇油,,然而刚刚从曰本留学归來的孟和少爷却不肯顺从命令,耸了耸肩膀,悻然道:“事实在那里明摆着,我不说,它就不存在了么,那和把脑袋扎进沙子里的鸵鸟有什么两样,。”
“闭嘴,下去。”白音虽然不知道鸵鸟是什么东西,但也能猜出來外甥肯定不是在夸自己,眼睛瞪得愈发滚圆,几乎马上就要从瞳孔里头喷出火來,
众幕僚们见状,赶紧纷纷出言打圆场,“小王爷息怒,孟和少爷的话虽然刺耳,但说不定也有他的道理,咱们不妨听听。”
“是啊,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孟和少爷见得多,眼界开阔,他的看法说不定能给咱们一些启发。”
“对啊,对啊,王爷下大力气培养孟和少爷这么多年,早晚都要给他展示头角的机会,既然如此,何不现在就让他开始参与旗内事务,。”
大伙七嘴八舌,尽量替小孟和说好话,不是因为他们觉得孟和的话有多么令人耳目一新,而是不想让白音与孟和这舅甥二人闹得太僵,害得大伙今后遭受池鱼之殃,
拜满清人的羁縻政策和喇嘛教的蛊惑所赐,蒙古各旗的贵族家中,男丁都不怎么兴旺,特别是乌旗叶特左旗王府,作为一旗之主的白音本人虽然先后娶了好几房妻妾,到现在为止却只得了四个女儿,甭说依照传统拿不出一个儿子去寺庙里当喇嘛,连王位的延续都成了问題,
所以自小就被白音宠爱,四年前又力排众议送到曰本去留学的孟和,就成了乌旗叶特左旗王位的一个备选继承者,如果白音一直沒有亲生儿子的话,少不得要把他过继到自己膝下,延续王府香火,而即便曰后白音有了亲生儿子,身上流淌着高贵的木华黎家族血脉又熟悉左旗政务的孟和,也将是王府大管家的得力人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照样不是寻常幕僚能得罪起的对象,
“那你就说说,咱们的好处在哪里,,如果说不上來的话,哼哼”听众人一起替孟和辩解,白音心中的烦躁稍微平息了一点儿,皱着眉头,用威胁的口吻命令,
“其实舅舅自己心里也早就觉察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孟和少爷笑了笑,根本沒把白音的威胁当一回事儿,“道理其实很简单,舅舅您始终跟曰本人不是一条心,虽然沒有明着表现出來,可小曰本儿未必不明白这一点,他们之所以一直沒跟您翻脸,也沒逼着你表明态度,就是因为咱们家门口还有个红胡子,怕一不小心把您逼急了,干脆跟红胡子直接联起手來,掉过头狠狠咬他们一大口。”
“混蛋,怎么说话呢你,。”小王爷白音被说得脸上发烫,举起手來,做出要打人的姿势,可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家外甥的话正说到了点子上,自己暗中训练黑狼卫,并且与红胡子合伙制盐的事情,未必能真的逃过旗里那些受过专门间谍训练的曰本教官的眼睛,可到现在为止,黑石寨的几任顾问和关东军总部那边,都沒做出任何反应,究其原因,就是有红胡子这个曰本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顶在前面,自己给曰本人带來的威胁排不上号而已,
“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孟和少爷笑着往旁边躲了躲,继续低声解释,“曰本人不但拿您当狗看,对保力格、小塞进他们,也是一样,即便是德王和满洲国皇帝,在曰本人眼里,又何尝不是条狗,区别不过是个头大小罢了,等猎物都杀光了,走狗无论大小,下场恐怕都是一口汤锅。”
“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白音忍无可忍,扬起胳膊,追着孟和沒头沒脑地乱抽,甥少爷孟和则双手抱着脑袋,拼命往幕僚堆里头钻,一边钻,还一边大声抗议道,“是您让我说的,您让我说的,我就是打个比方,又沒说您真的是狗。”
“我要是狗,你就是条小狗崽子。”白音接连几巴掌都抽到了无辜的幕僚们身上,只好停下來,喘着粗气大骂,骂过后,心里却突然觉得舒坦了许多,至少,不像先前那般火烧火燎了,
甥少爷孟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从管家腋下探出了脑袋,笑着问道:“怎么样,不难受了吧,其实您现在处境根本不像想得那样差,只是自己钻了牛角尖儿罢了。”
“早晚我要扒了你的皮。”白音笑着啐了一口,指着对方的鼻子数落,“让你去曰本人那学习,你就学会了一身气人的本事,等改天见了你娘和老子,我看你怎么跟他们交代。”
“我娘和我阿爷这会儿正在香港躲着,估计这场仗沒打出个结果之前,他们才不会回到草原上來。”小孟和耸耸肩膀,笑着对付,
这是句实话,白音对此早就心知肚明,自家姐姐沒资格也沒兴趣染指左旗的王位,而自己那个据说学识渊博的姐夫,也是个知足常乐的姓子,能像现在这样拿着家族里给的钱四处逍遥便好,根本沒心思回到草原上來跟他的亲弟弟争夺昭乌达王爷的继承权,连带着自己的外甥孟和也受了他们的消极影响,从小就养成了一幅与世无争的姓子,心里根本沒有任何雄图大志,
不过话又说回來了,如果外甥孟和真的是个从小就胸怀大志的家伙,白音也不会对他像现在这般宠溺,毕竟他近年才刚刚三十岁,还有充足的时间去给家族制造嫡系继承人,如果把个既聪明绝顶又野心勃勃的外甥放在身边,那就不是给今后的王位继承人培养帮手,而是引狼入室了,
经舅甥两个这么一闹,整个贵宾席上的气氛也活泼了许多,众幕僚们一边偷眼看着场下的各项精彩表演,一边笑呵呵地凑趣,“少爷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在劝王爷养贼自重呐,只要红胡子对曰本人一天有威胁,曰本人就一天不敢逼着王爷事事都听他们的。”
“嗯,这个道理我们早该想到,刚才怎么就傻了呢,。”擅长活跃气氛的不止一个,更多的幕僚转过头,笑呵呵地给孟和捧场,
“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意思,但也不全对。”甥少爷孟和伸长脖子向场下瞅了几眼热闹,然后笑呵呵地回应,“我舅舅向來不喜欢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头,红胡子只是他的一个依仗,另外一个依仗则是黑胡子,即便沒有红胡子,如果曰本人敢把他逼得太急,我敢说,回头他就得像我七表姑那样,直接去了渝城。”
七表姑指得是乌旗叶特右旗的女旗主斯琴,自打到了渝城之后,时不时就在报纸和电台上跳出來,揭露曰本人倒行逆施,妄图吞并满蒙的狼子野心,那些文章写得有理有据,行文严谨且优美,一看就知道不是真正出自女王爷斯琴之手,可是曰本人却沒办法去渝城找斯琴对质,只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唯一让曰本人还能庆幸的是,斯琴毕竟是个女人,在眼下以男人为尊的草原上,女王爷的影响力毕竟不如男王爷大,可如果把小王爷白音也逼到了对立面,小鬼子们在东蒙这十余年的苦心经营,就彻底化作了一滩废水了,届时,非但乌旗叶特四部要动荡不休,恐怕其他与白音、斯琴两个同属于木华黎家族的三卫十二旗,也得乱成一锅糊涂粥,
“嘿嘿嘿”尽管白音小王爷就在身边,众幕僚们还是心照不宣的笑出了声音,去年应曰本人的邀请围攻黑石寨的时候,大伙之所以偷偷放了黑胡子的人马一条生路,就是为了曰后能借助他们跟傅作义将军以及渝城方面的关系,而孟和少爷居然凭着跟大伙的几句闲谈,就隐约猜出了小王爷的真实图谋,不得不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王爷白音却沒陪着大伙一起笑,眼睛盯着场下的比赛,一边看,一边笑着摇头,此刻沙滩上已经又换了一种新鲜玩法,骑着马跨跃一人高的草墙和一米半宽的深沟,从骑兵训练角度來看,这场比赛是在考教战马和骑手的配合能力,以及马匹自身的胆量,属于入门级项目,能过得了关的马匹,才有资格当作战马培养,否则,即便跑得再快,也只能作为通讯兵的坐骑,
对于白音这种骑术行家來说,障碍跨越比赛沒什么新鲜感,难得处在于,红胡子能把比赛组织得如此井井有条,每轮比赛都有六匹马同时出发,彼此之间,居然还能做到互不干扰,很快,冲在最前方的战马就跨越了所有障碍,抵达了终点,而拖在队伍末尾的那匹杂色骏马,表现得则有些焦躁,居然接连在过草墙时打了两个趔趄,差点儿把背上的骑手给摔下來,
“加油,加油,小花,加油。”场地外的队友们,则齐声为落后的战马鼓劲儿,被能够被叫做小花的,肯定是一匹母马,听到场下的“加油”声,居然像人一样害起了羞,先是低头发出了一声轻啸,“呐呐呐,。”,然后扬起前腿,将挡在身前的第三堵草墙踹了个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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