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横流 三 上(2 / 2)
“唤醒,,这个词听着可真新鲜,你就这么唤醒别人么,如果对方不醒就干脆要了人家的命?。”
“那,那也比他们继续跟着你干强。”尤拉举起手榴弹來回晃动着,继续胡搅蛮缠,“你们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咱们当初加入游击队时,是多少人,这才过了一年多时间,就战死了多少,,红胡子他老人家对大伙再有恩,咱们用四十多条人命來回报他,也足够了,何必,何必继续留在游击队里,等着到最后一个不剩地全部战死,。”
这句话,总算说到了众白俄士兵心中深处,红胡子对大伙的确不错,但这一年多來,国际营的的战损率也忒大了些,当初接近一百号人马,如今只剩下了一半儿,另外一半儿,则要么战死在了沙场之上,要么被曰本人俘虏之后,不知所踪。
“红胡子对咱们有恩,但是张胖子沒有。”见众人的脚步又纷纷将头转向自己,尤拉营副心中大喜,赶紧继续张开嘴巴四下喷吐毒液,“如今对咱们有恩的人已经去世了,咱们又不欠张胖子的,何必留下给他卖命,况且,咱们都不是中国人,连胜利的希望都看不到,还跟着游击队一起傻乎乎地去送死,咱们到底图个什么,。”
是啊,连红爷自己都累死了,大伙留下,还能看到什么希望,,原本已经想跟着老郑去山顶的白俄士兵们,脚步全都停在了原地,眼睛里头,也重新涌满了迷茫,他们不是中国人,也不想为什么信仰献身,这场中曰之间的战争,真的好像跟尤拉说得那样,与他们原本沒任何关系,既然沒人任何关系,他们何必又非的站在看似必然输掉的一方呢,从本国逃出來,挣扎着才活到现在,大伙难道真的就活得沒意思了,非要自己找死么,。
“啪啪,啪啪,啪啪!”,有人开始给尤拉大声鼓掌,众白俄士兵回过头去,却惊愕的发现,鼓掌的居然是张松龄本人。
“好,说得好,说得实在太好了。”张松龄目光从众人充满迷茫的脸上慢慢扫过,既不包含失望,也沒有丝毫愤怒,“你们的确都不是中国人,这场战争好像也跟你们沒任何关系,可是,我想问一句,到底是谁请你们到中国來的,你们留在游击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可是,我还想再问一句,你们跟着尤拉营副走,就一定能找到活路么。”
回答他的是一片默然,为什么流落到了中国,是因为他们在自己的祖国已经沒有了任何生存空间,留在游击队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跟着尤拉继续去当马贼,就这么一点点人,既无补给也沒有靠山,等待大伙的何尝又不是死路一条,!
“那也比跟着你强,。”
“对,姓张的,我们不看好你。”尤拉等人唯恐好不容易搬回來的局面,又被张松龄轻而易举地搬过去,跳着脚,大声起哄。
张松龄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见声音提高了几分,冲着所有人说道:“诸位都是成年人,大道理我就不说了,咱们先说说眼前这场战争,且不论眼前这场战争最后谁输谁赢,可赢的一方,肯定会努力让草原安定下來,到那时,诸位又该怎么选择呢,,即便你们想放下武器,得知你们今天的所做所为,胜利的那一方,还会再给你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么。”
“我们,我们去外蒙,去俄罗斯。”
“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我们现在管不到。”尤拉等人心急如焚,却找不到有力的说辞來驳斥张松龄,只好继续采用起哄的方式胡搅蛮缠。
张松龄也不生气,笑了笑,继续说道:“将來一个外蒙古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恐怕谁也不敢保证,即便存在,人家凭什么把你们一群马贼当自己人,至于苏联,伤人的话我就不说了吧,如果真的肯接受你们,大伙又何必等到现在,。”
众白俄士兵纷纷低下头,心里好生难过,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自打当年他们自己或者他们的父辈选择了与红军对抗那一刻起,他们就彻底成了一群沒有祖国的孤魂野鬼,在草原上,是一伙人见人恨的马贼,早晚都会死于非命,而回到现在的苏联,那更是愁自己死得不够快,据那边传來的小道消息,连很多苏联红军的战斗英雄,都被拉出來肃反了,他们这些浑身上下到处是污点的家伙,怎么可能落得一生平安,。
“事实上,你们早已经沒有了祖国,你们当中的很多人,原本就出生于中国,身上淌着半个中国人的血。”趁着白俄士兵们难过的时候,张松龄继续耐心地劝告,声音略显稚嫩,却能触动众人心中仅有的一点柔软,“你们可以认为这场战争跟你们沒有关系,也可以去给曰本关东军当走狗,可是曰本鬼子不会拿你们当自己人,他们正处在得意时,不缺你们这点力量,即便他们侥幸取得了胜利,你们依旧是一群流浪汉,随时都可以被一脚踢开,别人心中不带任何愧疚。”
顿了顿,他尽量让众人有思考时间,然后继续补充,“如果你们跟游击队并肩战斗,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我们中国有句俗话,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眼下游击队即便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但是咱们却可以一道杀出个希望來,我们中国人是一个懂得感恩的民族,你今天跟我们并肩战斗了,我们就会拿你当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同胞,曰后我们胜利了,你和你的孩子,就可以跟我们一道庆贺,一道欢呼,就可以在这里安家,说媳妇,盖房子,繁衍子孙,把你们自己当成中国人,把这里当成你们自己的家园。”
把自己成中国人,把中国当成自己的家园,为她战斗,然后为胜利欢呼,真的可以这样么,众白俄士兵从來沒敢如此想过,即便前一段时间与游击队在同一面旗帜下战斗,他们也始终无法将自己当作游击队的一员,把喇嘛沟麒麟岭当作自己的新家,他们是一群沒有祖国的人,也是一群沒有灵魂,沒有未來的人,他们愧为天生的战斗民族,如今却像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狗一样活着,活得胆小而又卑微。
而张松龄刚才说的话,无疑让他们看到了另外一种活法,把中国当做自己的祖国,把草原当成自己的家,保卫她,为她战斗。
她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接受你,把你当成不折不扣的中国人,因为你的血,曾经在她最艰难时刻,为她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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