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虽然不清楚程述的妈妈为什么忍心抛下儿子离开了家,但她最终还是心软了,让刚刚中考完就遭逢大变、无家可归的程述住在她家里。
她不知道她弟弟在外面欠了债,以为只是没了家产。直到债主们找上了收留程述的程敏,每个月风雨无阻地过来她的店里“问候”,也就是威胁恐吓,程敏才感觉到大事不妙。
强龙难压地头蛇,程敏找了警察也无济于事,自己的老公也是个好吃懒做、胆小怕事的主,知道了这件事,除了对死人破口大骂之外做不了别的事,还劝她忍下来,毕竟他还不想举家搬迁。
于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担惊受怕之下,本来性情软和的程敏开始变得暴躁易怒,把罪过都归在程述的爸爸头上,同样的,也把被生活磋磨出来的仇恨与郁闷发泄在程述身上。
她其实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但她就是忍不住。好不容易事业有些起色的时候,从天而降的债务压得她喘不过气,一直到现在都没还清,她没有办法给程述好脸色,因为一看到他那张脸,她就会想到他那没用的父亲,心头火起,打骂都是家常便饭。
而程述也从来都不反抗。
哪怕他已经在竭尽所能地赚钱;哪怕他努力避免花钱,一套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也要继续穿,一双鞋子穿了两年都没舍得丢;哪怕他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空闲时间拼命学习;哪怕他是一个让长辈极为放心的孩子……
在这个家里,他还是不被待见。
“吃饭了。”
表妹不咸不淡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嗯。”程述停下手中的活计,低低应了一声,又突然开口叫住她:
“悦可,那盒榴莲你吃了吧。”
他记得,曾经她们母女俩都是很喜欢吃榴莲的。
“不了,”许悦可的声音冷得像要掉渣:
“你有这个能耐买,怎么不自己吃。”
程述静默了一会儿,再开口,声音哑了好几个度:
“这是我自己赚的钱……前两天姑姑说很久没吃榴莲了。”
所以他才破天荒买了一次。
“你赚的钱就不是我妈的钱了?”许悦可突然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今天那帮人又来了一次,把货架都弄倒了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妈给在场受到惊吓的学生免了单,咱们店的口碑就砸了!”
“我告诉你,你欠我们家的永远也还不了!”
压抑了一整天的委屈爆发,许悦可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痛恨地瞪着眼前的人,像是隔着他控诉着那个没有见过几面的舅舅,发泄完便擦干眼泪,进了店里的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