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还会说谢谢。”宋延铭调侃了一句。
“废话,是个人都会说谢谢。”宋狄的态度算不得好,但其实也没有真的生气。
宋延铭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知道他没生气,只是直觉浑小子要生气起来肯定不是这样的。
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自顾自地掏出手机玩:“按我说的来,我在这等着你染完。”
宋狄看着他雷打不动的模样,突然笑了,问他:“谁报账?”
“我。”
“那行,”他似乎很高兴,站起来跟着tony去洗头,“来个洗剪吹加染烫套餐吧,药水都用最顶级的。我们年轻人的头皮经不起折腾。”
绿色的头发洗过之后宛如长满青苔还染了泥泞的海带丝,一缕一缕地垂在年轻人略显稚嫩的脸上。
宋延铭盯着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漂浮的夜晚,震耳欲聋的音乐、绚丽的镭射灯光,不存在异性的空气中全是四处乱飞的酒精因子。
宋延铭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黑色布料掩盖了身上残留的酒渍。
但别人看不到,不代表这些黏腻湿润的东西贴着自己就不难受。
不过这里什么味道都有,什么肮脏也有,他这一点实在算不得什么。
宋延铭突然觉得有点好笑,自己从工作场合紧急离开,攥着拳头开了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车,就为了来这破酒吧,给他那个谈了两年的男朋友泼一杯酒。
确实没什么意思。
他原本是有很多话要说的,等真的到了这里却发现没必要说了。
空气稀薄,他松了松严丝合缝卡在脖子上的领带,迈开腿穿过拥挤的客人,甩掉几道粘在他身上的贪念目光,朝角落的散台走去。
此时正值酒吧有表演的时间段,80%的人都聚集在一堆,散台只有一个绿头人坐在那。
偏偏蓝紫色的射灯灯光还刚好打在他的后脑勺上,耀眼得宛如一个发光蘑菇。
宋延铭坐在两座远的地方,自顾自地点了一杯酒,看着前方攒动的人们。
今晚有多少男人、女人被爱人欺骗了呢,又有多少人开始了新生活。
他两者都算。
“草!脑子有病?”
等宋延铭循声往身旁看去的时候,只看到绿头抬脚在一个被背带皮裤包裹的臀上毫不客气地踹了一脚。
用的力气还挺大,美妆皮裤男朝前扑了好几步,又扑回人堆里了。
绿头转过头来,露出的就是现在自己眼前乖乖坐着染发的少年的脸。
他很快就知道了少年为什么要骂人,因为那个皮裤把一整杯酒都洒到了他的背上,少年这会儿正因为一个扭曲的姿势扯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往后面看。
即使是噪音沸腾的空间里,也能听到他清晰无比的脏话,看清那张略显稚嫩的脸。
谁也无法解释宋延铭的视线为什么停留在这个男生身上这么久。
直到绿头保持着扭曲的姿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一脸凶狠地做了几个嘴型。
宋延铭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