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者们(1 / 2)
“每年除夕大宴都可以说是对过去一年政治局势的一个总结,首相在今天发表的讲话中指出,过去一年内,战后物资紧张的问题得到了很好的缓解。国内粮食产量回升迅速……”
如果说二百年后的大秦和二百年前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国家现在终于使用公历作为基本日历,农历只用做指导农业生产之用。虽然人们还是会自发地欢庆一些传统佳节,但国家假期和公众工作表,都用历法更加稳定的太阳历代替。每年的正旦朝会也就稳定在了阳历一月一日,因为和农历往往有一到两个月的差别,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含光还有点不习惯呢。
现在,却自然是早已经适应了这点小小的改变,虽然在隆冬腊月,而非冬末春初来庆祝正旦,也不过就是多穿几件衣服而已。按慈幼局的惯例,大家团坐着吃了一顿比往年都丰盛的年夜饭,张嬷嬷便代表两位局管,给慈幼局的孩童们都发了压岁钱,虽然一人只有一元,但对慈幼局的孩子来说,也是难得的财富了。
兜里有了点钱,又是过年,有踩岁的习俗,能坐得住看电视的孩子并不多。含光坐在娱乐室角落里托腮看了一会新闻,也觉得有几分无味,便转台去看时尚节目——每年正旦,皇室公开露面的机会都很多,而知天命之年的皇帝、皇后当然无法引起许多讨论,民众更关心的还是那几个玉树临风的皇子,其中当然以太子所受的瞩目最多。每年春节,他换穿了几件衣服都会成为话题,而若是多用了什么佩饰,几个月后,连西安府街头小巷的饰品店里都会多出廉价的仿制品来卖。
以含光前世的身份,她当然有份进宫请安,不过却是无缘得见当时天颜。只有见过一些皇室女眷,和当时的皇长子。不过那时候大秦立国才百多年,传承五六代而已,说那什么一点,基因还没被完全改造过来呢。现在又过了两百多年,皇室里倒是充斥了俊男美女,从皇上到太子的美貌度都很高,皇上是个风度翩翩的帅大叔,而太子面若冠玉目似晨星,确实也是帅得可以。就连镜头角落里一闪而过的亲王啊、皇子什么的,都是赏心悦目。这边一放他们的视频,娱乐室外头的孩子听到声音,渐渐就聚集过来了——之前含光看新闻,她们确实是实在不感兴趣。
也许有人就有疑问了,大年夜,含光看大家都不想看的新闻,这不是败兴吗?也没人说点什么?
的确是没人说什么,现在含光只要一走进娱乐室,别人马上就会把遥控器递到她手上,她进食堂,就有最好的位置坐——厨房有时候还会特别给她开小灶;她在屋里自习,一层楼说话的声音都小……这就是她现在在慈幼局里的地位。
原因也很简单:今年寒假开始后没有多久,来自桂树中学的录取函便是寄到了慈幼局里,李含光很光荣地成为了天恩慈幼局西安府分局第一个考上桂树中学的女童。
没有任何别的因素,李局管甚至都没有出面,全是孩子们自己自动自发地把含光捧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不夸张地说,她现在就是慈幼局的眼珠子,要是发生什么天灾人祸,估计都会有人争先挡在她跟前来保护她。
在街坊里,她的知名度也陡然大增——其实,就是在西安府,含光都可以说是小有名气了。
在桂树中学历年来的学生里,她也是出身特别低微的一个了,这么一个孩子能考上桂树中学,完全是个励志故事啊,西安府电视台顺理成章地就又给做了采访——一年多以前的直播事故,台里到底还是保住了节目组没受罚,所以记者编导们胆子也大,都不怕得罪权贵的,全来挖掘新闻点了。含光虽然尽量淡然低调地对待媒体,但奈何她本身有故事性,所以不得不又在西安府小小地出了一次风头。
也所以,这种种特殊待遇也就无可厚非了。现在连王副局管对含光都是和颜悦色的:虽说含光等于是倒向李局管,有点卖了她的意思,但李局管可以随时撤换掉她,却未必会舍得动含光一根手指头。
在众星捧月的气氛中看了一会电视,含光……开始有点不自在了。
她还是不习惯做优等生的感觉。——在前世,她和优等生之间唯一的关系,就是她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都很优等。通常来说,接受众星捧月式膜拜的人都是她们,她主要负责的是羡慕妒忌恨地冷眼旁观。
当时没少意淫自己被人膜拜的场景,但现在由她来被围观的时候,含光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有种很心虚的感觉——她虽然是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到考虑到真实年龄,这实在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被人这么崇拜,她很过意不去啊。
主动和小伙伴们搭了几句话以后,她有点受不了这种‘你说什么都对’的气氛了,正好于元正在外面露了个脑袋,便借机出去和他说话。“你怎么来啦?”
今晚过年,老街坊家家户户都是门户大开让孩子们来去玩耍,于元正笑道,“你要不要一起去打雪仗啊?”
西安府的确刚下了雪,不过含光对此项活动没什么兴趣——她和于元正不一样,理论是要自己洗衣服的。就算是冬天的大件衣服也得自己拿肥皂粉泡了去搓洗,虽然这一年多来这项劳作有意无意间都被别人分担去包掉了,但怎么说也是人情,因为有人帮忙就随意弄脏衣物那就有点得寸进尺了。
“我去看你们打吧。”她道,“莲湖呢?你看到她没?一直不在,我还以为她去你们家玩了。”
李莲湖虽然沉默寡言,但上进勤奋,也不是没眼色的人,出入于家久了,韩氏对她也有几分喜欢,于元正更是早当小妹妹看待了。有时含光有事外出,莲湖都会自己去于家做功课的。
“好像还在屋里练字吧。”于元正做了个鬼脸,“才这么小就这么勤奋了,以后上五六年级,还要不要睡?”
“马上就要开学了,还有功课要预习啊。”含光为莲湖说话,“你当人人都和毕业班一样轻松吗?”
“也不是很轻松啦。”于元正挠了挠头,“我娘都闹我一寒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哦,说起来,她让你过去一趟呢,说是校服给你做好了。”
桂树中学的校服比较高级,和慈恩小学不一样,是直接发布料的。四季布料都给发放了下来,按一人两套的份给,样式图也给画好了,至于怎么做那就是学生自己的事儿。你要是觉得一季度就两套不够替换,也可以自己去买一样的布料来仿制,反正上学必须穿校服那就对了。
对于一般入读桂树的学生来说,这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家里自然有管道去做衣服。可于元正这样的平民家庭那就伤脑筋了,桂树中学的衣料高级啊,还不是一般的棉布,做襦裙随便裁裁就行了,那软绵绵的丝绸难度还是挺高的,一般市井裁缝能力有限,平时都以给大妈大叔们裁剪一些棉布衫裤为主,没有金刚钻可揽不了瓷器活。真的专业给人做儒衫的裁缝,那都是给有家底的人服务,开价并不低。
含光拿了布料以后,慈幼局本来是想拨款找附近裁缝做的,不过韩氏熟知那裁缝的底细,就把料子拿走包掉了。一整个寒假都在折腾于元正这事儿——没那个底蕴,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穿习惯西式衣裤以后,不是每个人都能一下把儒衫穿得很得体的。
当然,除了这个做衣服穿衣服的事之外,于元正一整个寒假还得被母亲拖着四处炫耀——虽然受到的关注度不是太高,但他能考上桂树中学,韩氏还是极为得意的,街坊这边,有含光珠玉在前也不便多说什么,自然免不得在亲戚间大肆宣扬一番了。
——是的,含光和于元正都考上了桂树中学,虽然因为加分的不同,名次也不一样,但毕竟是都跻身进入了这个门槛。数日后开始的新学期,他们又要做同学了。
以韩氏为人,现在自然只会待含光更好。连衣服她都是先给于元正做的——之前没做过这个样式的衣服,得摸索着来,难免拆拆改改的,衣服上也由不得就留下些痕迹,她先做好了于元正的,再来做含光的手就能熟多了。当然,也是因为含光的仪态令人不由自主地就觉得无须担心,而于元正却实在需要多穿着儒衫练习一下。
两个孩子并肩走进了于家小院,韩氏迎上来,笑得合不拢嘴地问过了含光年夜饭的菜色,便拿出两套襦裙,笑道,“正好是新年夜呢,试穿新衣了!”
她为人虽不是没瑕疵,但也真说得上心灵手巧,含光本能地上下一扫针脚,看看裁剪,以她前世的眼光来看,虽只能算是过得去。但在韩氏已经是令人瞩目的成就,忙郑重谢过韩氏,借用于家屋子换了衣服,走出来给韩氏试大小。
才一出屋呢,便觉得众人眼神有异——于屠夫、韩氏、于元正还有几个过来玩耍的小伙伴,乃至不知何时也奔过来的李莲湖,都是死死地望着她。含光还当自己穿反了呢,在心里纳闷:不能啊,她前世虽然是衣来伸手,但也不至于弱智到连最简单的襦裙都给穿错吧。
举起袖子上下自顾了一番,没看出什么不妥,才要说话呢,于屠夫咳嗽了两声,便夸奖道,“嗯,含光平时不觉得,穿了襦裙以后,真的很漂亮啊。”
“就是就是!”韩氏点头如捣蒜,看着含光的眼色都变了,搜寻了一会肚肠才道,“怎么说,就是特别文雅、特别有气质!和……和电视上的公主一样的!”
前世穿惯了襦裙衣衫,自然知道该如何穿着才最得体,含光啼笑皆非了:和她的成绩一样,又是无法明说,也不能心安理得承受的夸奖……
拉着韩氏进里屋仔细观察了一下,将八套衣裙都试穿过了,全都十分合身,含光便郑重谢过了韩氏,才要换回自己身上的棉袄呢。却是连韩氏都有点依依不舍了,劝说道,“不如就穿着吧,回去给你们小伙伴们看看,多好看啊!”
“这料子很贵的。”含光推托道,“入水可能会褪色啊,若是弄脏了那就太可惜了。”
韩氏被她一语点醒:绫罗绸缎和棉布不同,确实是比较容易脱色,很不适合下水。当下忙道,“哟,这么说来,一季度两套可是根本都不够换洗的!”
按含光以前的做派,她上私塾时候穿的衣服,因为要和课桌、墨汁接触,都是一天一换的,好衣服洗过四五次也不穿了——褪色褪得比较厉害,穿起来不好看。按这样算,一季度起码要有三十多件换洗,一年那就是一百多件……就不说布料了,按这个标准,韩氏一年啥也别干了,就光做衣服吧。
“我是女生还好。”她表态道,“于同学平时若活泼些,一季度两套估计是不够换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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