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崩塌尤为剧烈,像幻境的主人挣扎着要从执念里脱身,像仲奉强行将她抽离执念的那种感觉。
姜晚被一股大力推了出来,手心沁满了汗。
她将手抽出来,动作惊了依旧阖眼的池子时。他将手反扣,蓦地睁眼,满目戾气,死死瞪着姜晚。
亏得她做过了几百年阎罗,对上那眼依旧能够波澜不惊,没让他吓出魂来。
是出执念没错了吧?
她没顾上池子时盯着她,要吃人似的眼神,自顾自地环顾了四周的景物,是那个清清冷冷的木屋和那些潦草的植物。
她稍松了口气。
可扣着她手的池子时却不淡定了,周身的魔气升腾,执念再次侵扰他的大脑。
“池子时。”姜晚吃痛着,喊他的名字,一手在兜里摸着仲奉仙君早前给她的拂尘。
还没等姜晚摸到拂尘,两只手都被池子时抓了去,紧握的力叫姜晚几次想暴起踹醒他。
池子时眼底的戾气化散,转为痛哭和哀求。
“审判我,给我定罪,好不好?”
那是无法挣脱心魔束缚的痛苦,红肿的眼里满是对解脱的渴求。
那刻,她理解到了姜淮说的“心疼”是什么感觉,有些无措地喊他:“狐狸。”
“我有诸多罪过,你审判我,罚我入诏狱,罚我受鞭刑,罚我渡雷劫,罚我……凌迟,剃仙骨,去我灵根。”
“怎么都好,让我,随他们死去。”
让他成为那第三十六万五千一百八十一。
他的仙骨已经有丝丝魔气攀附而上,试图钻入骨髓,叫他早些度化堕魔。
“你无罪,那些不是你的错!”
姜晚唤不醒他的神志,被捉了双手也无法去摸那柄拂尘。
她自然不可能看着池子时入魔,他还得活着出无烬渊,他得去东海,无论用何种办法,三界不能再起战事了。
百鬼阴差扇在无烬渊底亮相,荡开的阴气与池子时心头缠绕的魔气相较劲。
趁着这功夫,她终于是挣开了池子时的束缚,摸出那柄拂尘。
到这时,她才想到,仲奉光顾着讲这东西什么时候成功施展过,一点没告诉她如何使用。
姜晚无语,将东西丢到一边,双手捏决,指尖灵活轻巧地游走于池子时身上的各个穴位,疏通,驱散。
好半晌,才终于将他凝聚来的魔气全都驱散,唤回了他清明的神志。
姜晚试探着喊他:“狐狸?”
池子时缓着气,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看她,湿漉漉的眼睛蒙了水汽。
他笑着,扯起嘴角,轻叹道:“还在执念幻境里啊。”
他伸手将她松散的发髻散下,发钗绕着青丝转了两圈重新别上。他满意地端赏着,点点脑袋,摸索着要找酒。
姜晚摁住他抓着酒坛的手,那手背粗糙,有很多细小的刀口疤痕,被茧子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