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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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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死不认呐。罢了,小娘子自己看。物证小的可带来了。”牙人直接打开布褡裢,从里头捧出一坨半融化的银锭。

“这便是签契当时,小娘子给付的五十两整银锭。小娘子你认不认?”

应小满捧在手里,左看右看。

“你都把银锭融了,我如何看得出是不是我给的那锭?”

“嗐,可不是小的拿去融了。”

原来京城交易多用铜钱和纸交子,大宗买卖用金条计价,银锭少见。

这种五十两一锭的足银,市面上见的更少,多数只在官府收税入库存用。屋主当时一见便说稀罕,三月里收去就压了箱底,留着几个月没动。

“如今出了火灾,东家急需用钱修缮屋宅,想起这五十两银锭,拿去银铺子打算换五十贯纸交子。银铺子便当场融了银锭。谁知道众目睽睽之下,银锭入火——融出了里头的铁疙瘩!”

牙人把半融化的银锭调转半圈,露出外层大片银锭包裹下的,内里黑黝黝一块铁。

牙人费力地把手指头伸进去,抠出黑乎乎的铁疙瘩,展示给应小满看:

“号称五十两银锭,里头藏的铁疙瘩至少十两重。应小娘子,应家家境不好,你换个便宜的地段住哇。怎能坑害小的,拿家里一把铁钥匙跟银锭融在一处,伪作五十两精纯足银呢?你自个儿瞧瞧,坑不坑人呐。”

牙人越说越委屈,把银锭和铁疙瘩塞给应小满手里,叫她自己看。

应小满心里纳闷,当真接过来,借着阳光仔细端详。

银锭交易在市面上罕见。她在京城几个月了,也确实没见过哪家做生意用银锭。京城银铺子的生意,大都用来制作银杯盘银酒器。

如此说来,手里半融化的五十两银锭,应该就是自己给付出去的银锭?爹爹临终前郑重交给自己手里的那枚?

里头怎么会塞个铁疙瘩糊弄人呢。

她心里嘀咕着,仔细打量起铁疙瘩。

在火里已经融去小半,边角都没了形状,但大致轮廓还能看出几分,确实像哪家锁大门的铁钥匙,裹在外层银子里,融成个外银内铁的假银锭。

铁疙瘩锈蚀斑斑,显然造假有年头了。

应小满:“……”

京城坏人这么多。

兴许,爹爹从前在京城时,就被人骗了吧。

……倒也没全骗。

她拿手掂了掂,刨去十两重的铁疙瘩,这不是还剩四十两的银疙瘩吗。

四十两银,能换四十贯钱。

爹爹留下的银锭失而复得,如此一想,应小满的心情顿时多云转晴。

牙人还在炯炯地盯着她讨说法。

应小满抱着银疙瘩,跟牙人商量:“应家要搬走。”

“啊?”

“应家在七举人巷只住了三个半月,算四个月罢。四个月赁金八贯钱。八贯钱应家如数给付,你明天过来拿。烧毁的屋子应家不住了,叫屋主收回去,慢慢请人修缮。”

“啊?!”

应小满说完,满意地抱着四十两银疙瘩便走,牙人震惊之余,反倒追上来:“应小娘子不住七举人巷,以后要搬去哪处?可还要小的帮忙在城北另寻住处?”

“不用了。我们回老家几个月。”

这几句来回答得大声,不远处等着牙人继续掰扯的沈俊青听得清楚,也震惊地追上来问:“应家……应家要离京回老家了?以后还回来么?”

应小满自己也说不清。

她回头冲沈俊青笑了笑,没有回答。

走出百来步,等回自家帐子,邻居沈阿奴早抛到了脑后,应小满把抱回来的银疙瘩展示给老娘看:

“娘,从牙人那边讨回了爹爹的那锭银子。出了点意外,还剩四十两。去掉赁屋四个月的八贯赁金,也还有三十来两。足够我们回老家一趟,住几个月的花用了。”

义母又是欢喜又是惋惜,招呼阿织上来摸摸义父遗留下的银疙瘩。

“回去这趟带个四岁的幺儿,要多添置些小孩儿用的东西,赶路的车也得备好车……”

摸遗物念叨着,义母突然想起一桩事来。

“你爹临走前,是不是叮嘱你去大相国寺,找个酒楼的掌柜传话,叫人家送咱们出城?我听你提过两次。”

确实有这回事,义父去世前叮嘱了好几遍。

报仇成功之后,拿五十两银锭去大相国寺边上的“余庆楼”,找掌柜的说一句“故人前来归还五十两银”,就有人领她出京城。

义母的心思活络了:“你爹托他朋友送咱们出京城,又是财大气粗开酒楼的,应该不收咱们钱罢?那路上就省下许多了。”

应小满盯着银疙瘩,有些为难。

首先,报仇没成功。

其次,银锭的分量原本就不足,还得再分八贯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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