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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杨昭的感觉很奇怪。

她一直没有好好地看陈铭生,虽然她同他讲了话,还把他带回家来避雨,但她真的没有仔细看过陈铭生的脸。

这个出租车司机长得不难看。

按照现在年轻女孩的标准的话,陈铭生不算帅气,他没有活力,没有飘逸又邪魅的眉眼,他最多只是五官端正而已。

但是他很符合杨昭这个年龄段的女人的审美。

陈铭生外表很朴实,他留着一头干净利索的黑色短发,眼睛不大,轮廓分明,杨昭还记得他的眼睛有多黑,多深沉。

虽然他少了一条腿,但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单薄。相反,他的身体看着很结实,他的胸膛厚实,肩宽腰窄,杨昭在脑中将他另一条腿补全,然后略显惊讶地发现陈铭生的身材其实相当不错。

他的嘴唇扎实,有人睡觉的时候,嘴唇会很松散,但陈铭生不是,就算是熟睡的时候,他的嘴唇也紧紧地闭上,他的唇边有淡淡的法令纹印记。

杨昭曾看过一本面相书,书上说有这样唇形的人都是性格极端固执的人。

陈铭生是不是,杨昭不知道。

杨昭看向一旁,那里放着差点吓坏杨昭的假肢。那假肢看起来不算高级,薛淼曾经的一个客户也是个截肢的残疾人,是一个美国佬,杨昭见到他时正是夏天,他毫不掩饰地穿着短裤,那条小腿的假肢看着很高科技,像是美国大片里的机械人,他走路也跟正常人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杨昭隐约记得陈铭生走路的姿势,很笨重。

男人抱着手臂睡觉,对于一个熟睡的人来说,他坐得很端正。

最后,杨昭看了一圈,回到面前的茶几上。

茶几上有水杯,有药盒,还有她的家门钥匙。杨昭短短思考了一下,然后差不多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她站起身,去卧室换了一套衣服。

在一走一过间,杨昭心里想到的第一件事是——

那五千块钱,不用还好了。

杨昭换了一身亚麻的长袖衣裤。她回到客厅,拿出手机到阳台上打了电话叫了双人份的外卖。刚刚那一觉她发了汗,已经退了烧,虽然还有些难受,不过还忍得住。她回到客厅里,端坐在沙发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杯里的水还温着,她不太清楚陈铭生是从哪弄来的热水。

闲坐的时候,她就在脑子中思考这个没什么营养的问题,然后静静地等着陈铭生醒过来。

这个司机,还是让她有些感动的。

杨昭是个冷情的女人,事实上,杨家的人都有些这个毛病,他们的人际关系明了而简洁。从小到大,除了每年老人的生日,和除夕的年夜饭,杨昭从来没有参加过家庭聚会。她也从来没期待过。杨家的人每个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大家平淡如水,互不干涉。

杨昭曾经交过两人男朋友,一个中国人,一个老外。他们做了恋爱中的男女能做的所有事,然后不了了之。直到现在,杨昭回想起这两任男友,甚至连长相都模糊了。

他们分手的原因都是因为性格不合。

杨昭知道自己性格冷漠,她清清楚楚,但是却没有要改的意思。

她无时无刻没有事做,她的工作围绕着那些充满了故事的陈年旧物,繁杂而充实。现在除了她的弟弟杨锦天,她的生活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所以,这个司机带来的一丝丝感动,杨昭感受得分外真切。

在杨昭闲坐的时候,陈铭生醒了。

他睁开眼,看见杨昭的时候顿了一下,好像是反应了一会。然后他坐直身子,手指掐了掐鼻梁。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陈铭生的声音带着刚刚睡醒时的低沉。

杨昭看着他,说:“我叫杨昭。”

陈铭生一愣,不知道杨昭为何突然自报家门,他顿了片刻,说道:“你好,杨小姐。”说完后,他想了想,又说,“我叫陈铭生。”

杨昭点点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盒。

“这是你买的么?”

陈铭生点点头,“嗯,你昨晚发烧了,我拿了你的钥匙出去买的药。钥匙给你放在桌子上了。”他看了一眼,发现桌子上没有钥匙,奇怪之时杨昭说道:“钥匙我收起来了。”

陈铭生停了一下,然后说:“我一着急就直接翻你衣兜了,对不起。”

杨昭那句收起来了听起来很像是责怪,杨昭和陈铭生都意识到了。

杨昭摇头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谢谢你帮我买药。”

陈铭生不知道说什么,简单说了一句不用客气,然后两边就冷场了。

陈铭生犹豫着想要穿戴假肢离开,但是面前这个女人一直看着他,让他动弹不得。他的假肢穿戴很麻烦,要将裤子全挽起来,陈铭生还没有开放到在随便一个女人的面前露出自己的残肢。

他想了想,对杨昭说:“杨小姐,我该走了。”

杨昭说:“你没吃东西吧,我叫了外卖,很快就到了。吃完了再走吧。”

陈铭生没有想到在他睡觉期间杨昭都把外卖叫了,他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回去吃。”

杨昭说:“那我已经叫了怎么办,我一个人吃不下,扔了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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