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娆自中秋宴被遗忘在揽月附峰吹了一夜冷风后,对于所谓团圆的说辞就更是深恶痛绝,看别人团圆哪有孤身一人来得自在。
唯一遗憾的就是看不到那场盛大的烟花秀。对于三峰鼎立的其他三景来说,在松风涯的迎客台放烟火打铁花,是一年一度的盛事,不管从哪个角度都能尽情的欣赏,只有身处泽地山坳的百花谷约莫能看到点群山腾起的黑气,但是他们有自己的庆祝方式。
所以除夕的时候,山上爆竹淅沥声声,山下祈福灯肆意飞舞。祖孙两相对而坐,菜肴简仆,屋气冷清,丽娆往地上倒两杯薄酒祭奠父母时,戴婆婆也罕见的起了些哀恸之色。
“要是你父母还在,现在大约也到外面放灯去了罢,你爹做天灯的手艺也是一绝。”她说这话时的表情感叹多于愧疚。
丽娆蹙紧眉头,眼含愤意道:“别提他们。”
戴婆婆被她气焰一堵,浑觉失了面子,埋怨不迭:“大过年的,发什么火呢,非得让你父母在这天也不安生?”
丽娆腾地站起身来,怒视着她:“我说了,别提他们。“
戴婆婆赌气回房睡觉去了。
丽娆恨不得掀桌大闹起来,但又恐父母阴灵此时难得旧地重游,看到了不免挂心,只得奔到了外面。
沿着石板路,一直往前跑去,寒风袭面,泪水还未流出就已经被冻在了眼眶里,四周除了咻咻风声,还有寒鸦凄厉的啼叫,偶尔一只孤灯飘飘摇摇晃过头顶,在前方带路似的前进,然后倏地往上升,一直升到看不见的云层里去。
翻过小丘,来到父母的坟前,天上月无影,星无迹,只有那一盏盏幽灯,鬼火似的闪烁着,密布了整个污浊的夜空。
丽娆扶着榕树巨大的躯干缓缓坐了下来,心里除了难过还弥漫着后悔,她不该这么激动,对于旁人来说,她的痛苦是微不足道的,因为她们永不可能会感同身受。
外婆说得对,人为什么要在喜庆的日子里,翻来覆去咀嚼那些痛苦,如果你的心一直封闭着,自怜自艾着,别人闯不进来也看清,终究只会徒劳的放弃。
能救赎你的人,不见得是个有耐心的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丽娆失笑的抱住双臂,把头整个的埋到膝上去。
“爹,娘,你们要是在天有灵,就保佑我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吧,就算我注定一世孤独,也给我指条明路,让我余生过得快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