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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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舟竞渡,一般都是隔刻发船,有好几筹可以拔取,这一轮罢了,热闹便有个小小的止歇,余夫人这才笑问宋竹,“此来洛阳,何时回去?明日可有闲空没有?”

宋竹忙道,“明日要回去了,学堂课程,一日也耽搁不得。”

她现在真是归心似箭,说话间不觉便露出渴望之色,仿佛极为盼望开学,余留守看了,也是微微点头,他正欲说话时,楼梯响处,有人上来回道,“官人,齐国夫人欲接宋三娘过去说话。”

即使是余留守,对齐国公这样的老宰执亦是毕恭毕敬,礼数不敢不周,否则轻慢耆宿的名头一传出去,其在士林中的名声不免大坏。余夫人一听这话,便立时道,“这就让她过去。”

她连番无礼,宋竹就是再不计较,此时也要恼了,只是顾忌着姨母,又因余夫人是长辈,也不好多说什么。她压着气望向刘张氏,刘张氏倒是形如无事,只是微微一笑,问她道,“你想过去么?”

这一问,顿时就显出了余夫人的荒唐:人家来请的是宋竹,和你有什么关系?就是宋竹的长辈姨母,还要先问问她去不去,才能作答,余夫人不问宋竹也罢了,连刘张氏也不问,除却失礼以外,在刘张氏姨甥的态度跟前,也是被比出了几分巴结势利……

宋竹听了姨母这一问,先直觉爽快解气,稍微一想,才品味出了姨母这一问的妙处。她做犹豫状,“出来也久,该回去了,表兄他们还在屋内等着呢。”

刘张氏笑道,“无妨,我回去照看着,你且去吧,你和范大娘投缘,今日不说说话,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便带了宋竹起身告辞,余夫人略有所觉,笑容亦是有些尴尬,至于余留守,早已黑了半边面孔,看来是只等客人离去,便要训斥妻子了。

两姨甥下了彩楼,自然都有人护送,宋竹一路回想着姨母上楼后的表现,倒觉得其虽然寡言少语,但不卑不亢,含蓄中自有风度,即使在余夫人跟前,也不弱了分毫。自己顶了余夫人那一下,虽然解气,可和姨母相比,却似乎又浮躁了些。

她一路反省自己,直到上了彩楼神色都有些沉重,还是见到老夫人,方才露出笑容上前问好。——虽说已经两至齐国公府,但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齐国夫人。

比起余夫人乃至随行姬妾,又或者是颜钦若和她的帮闲,齐国夫人、越国夫人这两位相公夫人,给宋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越国夫人对她热情夸奖,夸得得体,不讨人嫌,齐国夫人虽然没那么盛赞,可笑容和煦态度亲切,互相见礼以后,丝毫没提她穿的‘华服’,反而是和她打听起了宜阳女学的事,不但问了宋竹的学业,且还和她谈了谈宋大姐的那篇《观物论》,还有宋学为十三经选择的注疏。

宋竹在她跟前,心情倒好了些,都是笑着规矩回答了,齐国夫人又笑道,“本还想多和你说说话的,可瞧大娘在一旁已经是翘首盼望了,便且放你过去吧。日后到了洛阳,定要来我们府上寻大娘玩耍。”

说着才松开手,宋竹又要和大夫人等行礼,几位夫人都笑着让她快过去范大娘等小儿女处玩耍。

范大娘果然已经是翘首盼望,见到宋竹过来,便握着她的手笑道,“我想着你明日就回去了,也不知何时能再见,便求了祖母接你过来,想是人多难寻,所以才耽搁了这样久?”

宋竹道,“不是的,是我被余留守家接去说话了,想来你们家人也是辗转寻找,方才找到。”

她不想多提此事,简单讲了讲,便又被介绍给范家姐妹相见,至于范家男孩,除了两三个五六岁的小童以外,都在屏风外侧,并不在这里。

范家彩楼不但视野更好,而且楼中人数也不多,俱都是范家人,没什么多余的使女姬妾,还有范大娘和她说说笑笑,宋竹到了这里,方才觉得舒心,眼看第二批龙舟下了水,她便和范家姐妹们一道拥向楼前,为龙舟加油。

这龙舟的魅力之大,简直是横跨了贵贱阶层,方才在余家,众姬妾欢呼雀跃,此时的范家小辈也都是看得极为着紧,只有宋竹,对这些龙舟队本就陌生,看得便不那么投入,她自觉地站到一边,把视野较好的空位让给了范家姐妹,自己只靠在柱子边上,随意地浏览着舟船。

洛水上此时已经是战况激烈,四条龙舟齐头并进,难分前后,不论彩楼、酒楼还是岸边民众,全都如痴如醉,欢呼声、喝彩声、叹息声、倒彩声不时爆发,吵得宋竹简直有些头疼——就是在这白热化的气氛之中,她忽然感到有人拉了拉她的胳膊,随后,后脑勺上便是吃了不轻不重地一凿。

“喂,你又来!”身在外头,不便和在家一样做出小女儿态,宋竹强忍着捂头的冲动,愤然回身,压低了声音轻斥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凿她的人,除了萧禹当然不作第二人想,说来倒也是巧,他正是和宋竹靠在了柱子两侧,此时便正靠在柱边,对她懒洋洋地笑道,“粤娘妹妹,你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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