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1 / 2)
一路赶来见如玉没有受伤也未受人刁难, 仍还有一份平稳日子过, 张君的心调转了头, 又忆着京城的事情。他脑海里才滑过大嫂周昭那张苍白的脸, 便听房门咯吱一声轻响, 接着是搬动什么东西的声音。张君以为是安康过来要陪他睡, 脑子里还想着自己要腾块地儿出来, 身体却怎么也懒得搬动自己,正自挣扎间,便觉得两只小手抱起他一只脚, 竟是替他脱了鞋子。
安康是个男孩,就算人小手小,也没有这样轻柔的手法。那手脱完了一只, 又抱起他另一只脚去脱鞋子。他骑马一天, 脚上自然也有味道,这才准备挣扎着起身自己出门打水来洗, 只觉得两只脚上忽而一阵舒散毛孔的烫意, 熨烫的他混身每一处毛孔都往外森森出着汗意, 畅爽无比。
那两只手, 自然是如玉的。她常年干农活, 手心中有细细的茧,此时抱着他的两只脚, 捂在怀中默了片刻又松开,再淘澄过帕子, 重又替他捂上, 如此捂了七八回,等水差不多要凉了,这才拎干帕子替他细细擦洗起两只脚来。张君最近一次这样洗脚,大约还是四五岁的时候,发高烧几天不能下床,那时他还住在静心斋的后罩房中,隔壁就是成堆的杂物,许妈这样替他抱着擦拭过一回。
回京之后的路有多难走,张君自己也不知道。他疲惫不堪,混身如被抽筋剥骨一般,可仍想挣扎着爬起来,抱住这温软的小媳妇,去寻她那两瓣细腻饱满甜嫩的唇,从中寻找救赎与满足。
可他不敢动,怕要惊走她,于是只能闭眼忍着她的好意。
听她溜下炕沿,端起铜盆出门泼水,泼完竖铜盆在屋檐下。他仍还屏息听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进了门,从炕柜里自抱出一床被子,远远睡在临窗的地方。
张君叫如玉一双手洗去满身疲惫,不由自主缓缓凑过去,一只手渐渐摸着她的手,等摸到了,便去挠她的手心,试着她亦不反对时,又一指一指套起她的手指,自己借力一走,便挪到了她身边。
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如玉的闺房,张君做梦也未曾想过自己有一日能睡到这张炕上。他歪肩过去,轻蹭到如玉那散着淡淡香气的枕头上,便听如玉说道:“里正大人,这是陈安实的家,咱们可不能在他的家里做那种下流事情,不然他家会倒血霉的。”
她原来也曾说过,之所以陈家村的男女爱在垭口那小屋里野合,便是因为无论是在那一家,两个不成偶的男女苟、合过,那家是要倒血霉的。他轻摇了摇如玉的手,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肉麻无比:“我的小宝贝,小乖乖,你过来亲我一口,我就睡。”
“不成!”如玉虽此时乐的唇都弯成了一弯月牙儿,却是断然拒绝。她欲言又止,转身裹着被子往窗户边上挤了又挤,远远的离开张君,躬成一只虾米一样的睡着。关于安康老娘与沈归老娘的死,虽她嘴里不说,可心里却也总觉得是自己那日在山窖里与张君行了一回苟且事,才致两个老妇人遭了血光之灾。这也应验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那句老话。
次日一早,如玉还未睁眼,触手便摸到肌肉硬实的胸膛。她犹还在迷梦中,顺着这胸膛摸到张君的下巴上,叫他昨夜新生的胡茬刺疼了手,这才清醒过来,转动脖子环首四顾,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睡到了他的胳膊上。
她屏息定了许久,听他胸膛里的呼息十分平稳,显然还未曾醒。男子身上的气息,毕竟与妇人不同,张君亦是和衣而卧,那袭青衣上满是旅途风尘,一股子风尘气息,平稳而缓的呼吸莫名叫如玉觉得安稳。
两人写了婚书,他又从京城千里迢迢来看她,如玉心中欢喜,支起手肘来抿唇闭着晨起的口气,伸出手指一路自张君的眉头上轻轻抚过,这男子生得一双好眉,在七分的地方忽而扬起,略粗,收的也极其干净利落。她心有痒痒的,假设自己提着一只画笔般描摹,描够了才意犹未尽的起身下了炕。
张君听如玉出了房门,随即便坐了起来。他醒的比她还早,因她一直枕在胳膊上,便在那里假寐,一只胳膊叫她枕的又酸又麻,甩了许久才缓过劲儿来。
如玉向来起的得,今天自然格外高兴。她早起收拾完了院落,将自己重新补过的那件月白底蓝花儿的袄子翻出来穿了,又寻了件没有补丁的长裙系上,在安康屋里捣鼓了半天,瞧着西屋仍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寻思着去做点饭,又不知张君何时起,怕要惊吵到他,一颗心惴惴不安,不知道他此行来,会不会带自己走,是要继续在此做里正,还是要回京城去,是要给自己休书,还是这夫妻仍要继续做下去,关于昨夜沈归那一截儿,也不知要如何解释他才肯信,脑子里混混乱乱千万个头续,喜了又愁愁了又喜,戳着方子鞋面,几次戳到指肚,正恍惚着,忽听西屋张唤道:“如玉,你来!”
这一声吓的如玉几乎跳起来。她应了一声,撇下鞋面出门,到西屋门上才发现自己鞋子都还倒踏着,闭眼在帘外整了整衣裙,抿了抿鬓角,努力撑出个镇定的样子来,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将要辩解的话全过了一遍,还未撩帘子,只伸出手便叫张君扯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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