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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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只得脱了鞋, 到床上与如玉相对而坐。他道:“当日咱们在西京客栈偶遇齐森, 我本是打算尾随齐森, 在他去往上京的路上掉包那份瑞王与金国之间私通的信。但谁知信使是张诚, 我当时并不知道是他, 打伤了逃, 然后他逃了。

之后, 我尾随那金国郡主,知道她手中有金国的战略布局图,于是尾随着她, 于途中一路悄悄偷出来摹了一份,往交战区送到了我大哥手中,备他参祥, 而后便回了京城。

回来之后, 又在府外盘桓一日,是为说服祖母, 叫她点头答应你入府。之后, 才往西京找你。”

如玉问道:“张诚的事儿, 你可曾告诉你爹?须知一府之中, 有他那样一个叛贼, 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张君默默摇头。他并不相信父亲会背着太子而在赵荡身上下赌注,以他的了解, 张登不可能做那样的蠢事。但是张诚作为他最疼爱的儿子,背父叛府, 张君倒是很想知道徜若有一天父亲知道真相, 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道:“永国府最重要的,就是我大哥与父亲之间书信来往的军事情报。我已去信通知大哥当心此事,目前倒不必再担心什么,横竖只要我大哥生了警惕,这一府就还不必怕谁。”

在没有查明究竟是谁下砒|霜害她之前,如玉暂且不打算将那个公主的身份告诉张君,一来,她那亡国公主的身份,于他必将成为一重拖累,怕他听了更添一重烦心。

再则,张诚说过会替她一力瞒下,倒不是她信张诚的为人,仅以其阴私来度,恰如当初的沈归安敞一般,也是将自己当成奇货可居,暂寄于此,在遇到合适的时机之前,必然不会四处张扬。

而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至于张君,当初上京时本还是个君子,未拆翻过如玉贴身而藏的东西。但就在张诚送胭脂水粉的那夜,他就将那本法典并铜玺皆抱出来从对到尾翻了一遍。早将如玉身份查的清清楚楚。

赵荡是他的先生,这些年拿个契丹公主为名顶着不肯成亲,京中人人得知。

如玉在这府中,早晚也会知道。他也怕万一如玉在府中过的不顺心,一怒之下抱着法典去找赵荡,妻子丢了不说,变成个师娘,天天入府要拜,才是一大噩梦。

毕竟赵荡生的高大英俊,相貌儒雅,宫外开府的王爷,要是果真入那王府做了王妃,天大地大她最大,比在这府中做小伏低受区氏的气好过不知千倍万倍。

张君脑海中但凡浮起赵荡拥着如玉的样子,整个人都要爆掉,如今也只能在如玉面前做小伏低,望她能将气皆撒在自己身上,好灭了那出走的心。

两夫妻舐足而坐,倾心而诉,却又各怀鬼胎。

“那这几日了?你出去又是为何?”如玉又问。

张君道:“御玺虽然被我找了回来,但失玺之事早已走漏风声,满朝上下传的沸沸洋洋。太子在失玺期间,因怕皇上及早还朝无法交差,还曾在兵备及粮草等事上拖延过战事。

瑞王是皇长子,因血统及出生上的瑕疵而无法为任储君,但他这些年一直在各州替皇上办差,在民间颇具威望,在朝也有一大批的拥护者。若皇上回朝之后他授意文武大臣上谏,只怕太子这一关难过。

所以,我这几日出去,是为了找一件更大的事,在皇上回朝之后将它捅搂出来,以转移皇上的注意力,遮过失玺之事,保太子此次平安得过。”

“那又是什么样的事?”如玉追问道。

张君一笑道:“邓姨娘的兄弟邓鸽,由我父亲一手提携,驻守贵阳,是朝廷四品武将明威将军。在他手中,云贵边境上最重要的乌蒙部叛我大历入了大理,近些年乌蒙部在大理治下过的并不好,一直有重归大历之心,但怎奈邓鸽因私心而多方阻止,我策马往云贵一趟,正是说服乌蒙部重归大理,若此事得成,于国算是一大喜事,加到太子身上,或者能将功抵过,遮过失玺之事。”

他总算坦承了所有事,如玉两只脚寻着张君的脚,寻到了弓足一下下的轻扣他的脚心,唇角渐弯,见张君埋头过来伏到自己胸前,便知他如条恋母的小狗一样,心中难过之极,因为自己是她的丈夫,却不能保护她而悔愧,难过。

遂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劝慰道:“你来之前,我细细思量过,下毒手害我的那个人,我觉得不会是你母亲,她虽脾气暴燥,但没必要杀我这样一个无背景又无家世的贫穷妇人,徒背条人命。

至于究竟是谁要下毒手,咱们慢慢查办,你好好办你的差,若能得些赏钱最好,我将这府中诸事理清楚了,在外寻机做点生意,等有钱了,咱们便另置一处宅院,分家出去,自自在在过咱们的小日子,好不好?”

一个女人,是嫁一根枯木,熬死了他再熬自己剩下的岁月。还是嫁一个年青人,等他功成名就时成为段枯木,被厌弃,死时床上眼巴巴儿的望着,却只听到新人进门的锁呐声音。

做为女人,想要寻个能封侯的夫婿,大抵也只有这两种命运。

她既拒了金满堂,就没有打算过嫁根枯木熬岁月来挣一座金山。而张君犹还年轻,就算不会由心爱她,总算三千里路重回秦州将她接回京城,而回府之后的艰难,当初也原原本本和盘托出,便凭这两点,就能断定他是个重承诺可托负之人。

那怕他将来功成名就,那怕到时候她形将枯木,至少在等他功成名就的一二十年中,她面对的是个年轻,俊美,年龄相当的丈夫。再凭自己祖辈为商的经验,亲手挣得一座金山回来,岂不快哉。更何况她还由心爱他这个人呢?

只是,投机也要看长远。如玉如抚小狗一般拍抚着张君:“上一回失玺,在陈家村你就说过,是瑞王的手笔。如今,你仍在说瑞王,不知为何,我竟对那个人有些好奇。

既他无缘帝位,以史来度,皇帝就该封他一方为邑,从此做个富贵闲人。往各地州办差那种事情,若办的好了,最能赢得声望。皇上既不许他帝位,又还要他赢得声望,这是为何?”

“所以帝心难测。太子监国,瑞王赵荡在各地州办实差,宁王赵钰比我大两岁,已沙场纵横七年之久,还未成年封王的几位皇子,亦是人中龙凤。不到真正盖棺定论的那一日,谁也不知道到底会是谁位登九五,成为下一任皇帝。”张君说道。

经他这一说,如玉越发对瑞王这个人产生无比的好奇。她道:“听这话,皇帝还在盛年,太子不掌兵权又未赢得民间声望,代帝监国,那可是个最难办的差事。要知道那怕是亲儿子,施政这件事情,在皇帝眼里,终究谁都比不过自己英明神武。你如今如此卖力替太子办差,万一他将来落败,你可怎么办?”

这一点很重要。要知道无论是个鹤发鸡皮,还是少年书生,夫荣妻贵,夫落魄妻琅铛,她倒不怕这府中婆婆作威妯娌给气受,最怕的是自己经营点小生意挣得几文钱,却因他在朝局斗争中失败而遭抄家,锒铛入狱。

张君并不接她这话,勾腿将她放横在床上,轻扫着那两只小兔子,贴唇在她鬓间,微微的粗喘着。如玉也知他在虎狼之年,小声提醒道:“钦泽,我身上不好,你不能这样!”

“我并不动你,不过是看看我的小兔子最近可乖否。”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胸也成他的了?

“我记得在山窖里那一回,这两个小兔子,可没有如今的大。要知道它们能长大,皆是我一双手的功劳,你得感激我。”

如玉咬牙吸气,瞪眼嗔道:“可见你是见过大的,否则怎会嫌我的小?这样的人,竟还指天发誓说自己从未跟除我之外的任何女子,做过这样的事了。”

张君也不说话,也无多余的动作,埋头闭眼,思绪从母亲区氏,再到大嫂周昭,并一直稳居主院的邓姨娘身上滑过,最后停在张诚身上。

瑞王府昨天透出消息来,说已自秦州寻得亡国之后流落在外的契丹公主。若他推断不差,那冒如玉而充公主者,应当就是陈家村的二妮儿。至于法典,不用说肯定是如玉自己摹的,盖因真的那一本,她一直随身带着,如今就藏在这卧房之中。

张诚是瑞王的人,也是除他之外第二个知道如玉身份的人。瑞王自称找到契丹公主,可见张诚并未将实情报予瑞王知晓。也许他的威胁管用,毕竟两兄弟如今算是掐着彼此的命门,在诸方搏弈中,他自然而然的占据了那个最稳的中心点,所以暂时不必担忧如玉会有什么危险。

所谓缘份便是如此,他娶她的时候,可没想过她会是亡国契丹的公主,也没有想过御玺会流往陈家村,沈归与安敞隐居于那里,皆是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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