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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丹歌并不知道自己的一把伞引出狐妖姐弟一番思虑。她像寻常一样推开院门,顺手将摇摇欲坠的木门安回去,又眼尖地瞥见门上有小贼做的记号,正随着雨水的腐蚀缓缓消退。
她盯着那个记号出神,许久才收回视线,“啪”一声关上门,隔绝外界窥探的视线。
最近平盛坊来了很多“新人”,原本就僧多粥少的资源更加紧张,一些胆大的新人就把主意打在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住户身上。
其实她也是初来乍到,正如小狐妖所说的那样,半月前,“杀神”南景横空出世,来平盛坊的第一天就将狼老大打得半死不活。因为此举稳固了狐老大保鸿信平盛坊一霸的位置,她成为鸿运帮资历最浅的护法。
闻丹歌对这些帮派的明争暗斗并不感兴趣,也不是存心对付谁。对狼老大出手纯粹是因为,他先动手挑衅。
她在妖都也有房产,自然要住自己的屋子。谁知等她拿了地契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屋子被一只狼鸠占鹊巢。
她也想先礼后兵,但平盛坊“民风淳朴”,能动手不动口。闻丹歌没办法,只好入乡随俗。她哪知道,这只气焰嚣张的狼如此脆弱,在她手下撑不过两招就倒了。狼老大受伤后,他的手下蜂拥而上,自然也不敌她。这事被狼老大的死对头保鸿信知道了,迫不及待向她抛出橄榄枝。闻丹歌深知双拳难敌四手,自己想顺利拿到骨灵芝,背后少不了本地实力撑腰,因此答应了保鸿信,做了个护法。
鸿运帮有自己的势力派系,她一个横空出世的护法打乱了原本的利益关系,自然受到了其他人的排挤。闻丹歌不在意,也懒的与他们计较,自己租了一间小院生活。
原本的屋子被拆的七零八落,修缮要花好长一段时间。而且,那样宽敞的屋子只有她一人住,未免太寂寥。
白天又被保鸿信差使着东奔西走,她一提“胜迎会”的名额他就顾左右而言他。闻丹歌猜测保鸿信对她尚存戒心,想要取得他的信任还差一个契机。左右“胜迎会”还未开始,她还有时间。
高度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放松,整个大脑都是空的,她盯着陈旧腐朽的房梁,想:落落现在在做什么?
无物宗也下雨了吗?不,无物宗估计在下雪吧。一朵一朵棉絮般的雪花,落在他眉梢眼角,若不及时拂去就会化成水,惹得他眉眼湿漉。因为肤白,雪隐入他面颊,根本分不清是雪还是他。
别无他人的小屋里,面前仿佛浮现出他的笑靥。她不自觉向半空伸出手,却只能摸到一片冰凉。
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落在她指尖,仿佛一点萤火。她不由念出应落逢只读过一遍的那句词:
“新愁暗生旧恨,更流萤、弄月入纱衣。”
她查了书,知道后半句是什么了。
除却幽花软草,此情未许人知。
未许人知。
【作者有话说】
因为小狐妖以为阿鹤是男人,所以他的视角称呼阿鹤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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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此花开尽更无花
◎它不忍心看到,还有一个地方不曾被春色垂照◎
“喂!小鬼, 你偷偷摸摸在这里干什么呢?”小狐妖被身后传来的声音下一大跳,手里的伞险些落在地上。他向后退了半步,撞在来人腿上。那人吃痛一声,不由分说把他拽起来, 目露凶光:“想死是吗?”
是只狼妖, 说话间抽出腰间的短刀朝他晃了晃。小狐妖吓得一张脸煞白, 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嗤”狼妖拿短刀挑开他手里的伞, 语气轻蔑,“这把伞是南景的?你和他什么关系?”
小狐妖都快哭了,强撑着把话说明白:“没关系!我和他没关系!这伞是我捡的、准备、准备还给他!”
他现在才知道姐姐说的没错,和他们这些人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就会要命!
“是吗?”狼妖危险地眯起眼, 贪婪地舔了舔唇角, “我昨天可是亲耳听到他说, 有什么困难来找他。怎么, 现在还不大声呼救?我数三个数,你把他喊出来我就饶了你, 如何?不然......我可是听说,你这个年纪的狐狸肉最好吃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贴着耳背说的,冷涔涔的气息激得毛发全都炸起来。小狐妖猛地点头,脸上已经有了泪痕,呜咽:“我喊、我喊!你别吃我, 我、我不好吃......”
狼妖这才满意,松了手任他跌在地上, 脚尖踢了踢他的尾巴:“小东西别想耍诈, 见不到人我连你姐姐一起炖了。”
小狐妖爬起的动作一僵, 轻轻点了点头, 走到门口犹豫地敲了敲。狼妖开始倒数:“三。”
怎么办, 真的要喊吗?他能打过狼妖救下自己吗?如果打不过,他和自己岂不是都要死?
“二。”
可就算他赢了,他会相信自己不是同伙吗?他们才是一类人,今天是狼妖明天就会是犬妖虎妖......自己死了就算了,可是姐姐、姐姐的病还没好。
“一。”“山狼,三长老找你。”狼妖最后一声落下时,小狐妖以为今天必死无疑,绝望地闭上眼。但凭空出现的男声拯救了他,山狼听了这话,“切”了声仍旧不甘心:“很急吗?我办完事再过去。”
说完,小狐妖感到他向自己迈了几步,却再次因为男声停下:“三长老说,你再贸然行事就可以滚了。”
山狼犹豫了。片刻后他烦躁地挠了挠头,怒气冲冲地转身:“知道了知道了!”
山狼走了,小狐妖依旧不敢动。
因为他知道那道男声的主人没有走,从简短几句对话中,他猜测男声比山狼的地位更高。地位更高意味着武力值更高,意味着他会死得更快。
这是个无解的局,除非南景出面。但山狼在他门前闹了这么久,他为什么还不出来?
“吓坏了吧。”一方洁白的手帕递到面前,小狐妖僵了一瞬,那人见他毫无反应,叹息一声亲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与汗水,“他早晨出去了,傍晚才回来。你先回吧,免得再遇上歹人。”
男声很温柔,如琴若瑟,筝声弄弦。他的手指也很好看,洁白如玉,拂过时有股很淡的清香。不像是平盛坊的人,像皇宫里的显贵。这个认识总算让小狐妖放松下来,他嗫喏着道了声谢,在那人抬手的间隙跑掉了。
以至于根本没有看清他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