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落逢抬眸与闻丹歌对视一眼,果然也在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怀疑。
“你们先别着急,霓裳坊一带近日乱得很,可也有三方势力暗中把手,寻常贼人不敢在这个时节作乱。我们略识得几个人,回头替你们打听打听,也许令妹只是被当做目击者拘住,问完话就会放回来。”他温声安抚道。几位姑娘听了他的话,心中略微好受一些,纷纷起身告辞。闻丹歌借口送她们,悄悄在几人背后贴了一张符纸。那符纸有追踪的功能,碰上衣料的瞬间隐没不见。
应落逢见了她的动作,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闻丹歌见状也跟了进去,便见他烧火、起锅、下料、焯水一串动作行云流水,厨艺比之前在缥缈山精进许多。
三菜一汤,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应落逢还特意调了一碗不辣的端给小纸人。闻丹歌捧着碗,由衷感慨:“感觉我占大便宜了。”
谁知道路边捡的小狐狸摇身一变,变成田螺姑娘了?
应落逢敲了下她的碗,顺手夹了块排骨给她:“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唔唔(好吃)!”她竖起拇指,眼含赞叹。应落逢看她吃得香,嘴角止不住上扬。
从前都是他接受她的投喂,如今总算给他扳回一局。心情好,提起方才几个姑娘也就不生气了:“这事你打算怎么办?人未必就是在霓裳坊丢的。偌大一个妖都,鱼龙混杂,她又是夜间行事,保不齐被哪个不长眼的盯上。”
“若是清影派和鸿运帮的人,你还能搭把手将人家姑娘救出来。若是六扇门呢?或是别的仇家,你打算怎么办?况且迎胜会就要开始了,你准备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心?”
闻丹歌咽下排骨,眨了眨眼:“总不能见死不救。”
应落逢叹了口气,有些恼:“难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种拈酸吃醋拎不清轻重缓急的?”气不过,还用桌底下的腿轻轻踹了她一下。闻丹歌下意识伸手抓住,发现是他的腿后,脱口而出:“瘦了。”
应落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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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只是朱颜改
◎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占有欲?◎
最后这事没让闻丹歌过问, 应落逢说他先试着自己查一查。闻丹歌答应了,一是因为她确实抽不出空,二则是因为,她觉得落落很想通过这件事向她证明什么。
证明什么呢?无论他成功与否, 他都是她心里最完美的那颗星星。不过她从来不干涉他的想法, 阿娘说过, 接受不了自己伴侣有事业心的人是狗屎。
临走前, 应落逢照例给她换药。窄窄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光线陈晦,她坐在榻边缓缓褪下半边衣袖。肩上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只有一道浅浅的狰狞伤疤, 见状, 应落逢长长吐出一口起, 下手仍然轻之又轻, 让闻丹歌有端联想到尾巴扫过时的触感。
她用余光瞥了又瞥,遗憾地发现没有尾巴。应落逢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偏不让她如愿,揣上吃饱喝足的小纸人走人:“回去了。”
小纸人很有礼貌地向她挥手,闻丹歌起身:“我送你们回去吧。你也听到了,夜里妖都不太平。”
应落逢叉腰,没好气道:“然后呢?借口送我回去, 临了在我院门口说渴,喝完水又说胳膊疼, 治完开始说天色已晚......”他想起唯一一次被她得逞的经历, 气得牙痒痒, “护法在妖都学了不少?”
她以前哪懂这些弯弯绕绕的?现在学精了也学坏了。
闻丹歌于是不出声, 认栽只将他送到门口。应落逢瞥见窗台的月芽草, 问:“你把它带来做什么?”
他当时就奇怪,她不告而别就罢了,捎走月芽草是为何?
闻丹歌眨眨眼,面上难得露出心虚的神色:“没什么,留作个念想。”
应落逢磨牙,恨不能敲醒她:“念想有真人好吗?”
“没有。”她立刻答道。那股气才酝酿起又消弭,应落逢摁了摁额角:“你.....好好准备胜迎会吧,失踪的事我有了进展再和你说。”
“嗯,别太劳累自己。”她伸手,替他拂去鬓角一缕碎发,仿佛将连日的疲惫一同拂去。他不自觉蹭了蹭她的手掌,等反应过来耳朵又擅自跑出来贴贴,一张玉面涨得通红:“回、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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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聆鹤在霓裳坊有些人脉手段,但他终究根基浅,且投靠的两位主公先后倒台,他说要查,确实有些无从下手。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比如那些找他看病的人中,就有一位打更人。
他提了两壶好酒并一挂上好的下酒肉敲响了打更人的门。打更人昼伏夜出,此时正在酣睡,给他开门的是打更人妻子,苏婆。
苏婆也在他那里开过药,一见是他立刻眉开眼笑:“聆小医师来了?快请进!”
应落逢面色有些窘迫,忙摆手纠正:“算不得什么医师,婆婆唤我小鹤就是。”
“怎么不算医师呢?简直是神医!回头我就叫我家老头子买一面‘妙手回春’的锦旗给你支上去!我这腿啊,一到下雨天就疼。那天您给开了一帖药膏,我敷上去,腿居然好了!”苏婆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茶给他。茶杯是粗瓷做的,有一个拇指大小的豁口,却看的出来是这个屋子里最体面的一样。应落逢道了声谢,抿唇喝完一口,问:“苏爷爷呢?还睡着?”
苏婆:“睡了一上午了,你若是找他有事,我这就把他叫起来。”
应落逢忙制止她:“不用不用!左右我无事,就在这陪您说说话,顺便等他老人家起来。”
苏婆于是要张罗着去邻居家借两把柴来烧火,给他做晚饭吃。应落逢说不用,掏出之前闻丹歌塞给他的一把炎符,一面烧火一面问:“今个冬天冷,您二老没有准备多余的柴火吗?”
“唉,要是有那个钱的话哪能不准备?”苏婆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我们俩个没什么大的进项,就靠老头子打打更、我给人家洗衣服过活。如今天气冷了,我也不大出去洗那个冻手的衣服,家里就只有老头子一个。可偏偏上头压了他两个月的工钱没发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去要,就怕惹了哪位大爷不高兴,这个差事也没了。”说着说着,苏婆脸上愁云惨淡,想起他是客人又堆出一个笑:“瞧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小鹤平时有什么忌口的?或者喜欢吃什么?婆婆给你做。”
应落逢哪敢真的留下来吃完饭?二老生活本来就够艰难,他还是来添麻烦的,立刻道:“爷爷还没醒吗?睡这么久对身子不太好。”
因为他是医师,苏婆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闻言连忙赶回屋内推醒了苏爷爷。
老爷子年近六旬,身子骨还算硬朗,就是前几天开始,总觉得腰疼。应落逢给他开了一剂祛湿的药,他服用以后果然好了许多。说起来霓裳坊最近好些人湿气入体,不是腰疼就是腿疼胳膊疼,应落逢带的药都快供不应求了。
眼见天色不早,他开门见山:“苏爷爷,几日前,就是歌楼大火的那日,您还当值吗?”
苏爷爷点点头:“当的。那时差不多二更天吧,火势还大着嘞,一点要灭的迹象都无,也不知道是什么火。”
应落逢默默低下头。闻丹歌放的火,他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