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快地编辑了一条邮件并发送,接着起身走到泉的面前,将手中的长外套抖开,兜头罩在了后者身上。
泉只觉头顶一暗,下一秒就被中原中也的外套给盖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好像躲进了安全屋里。
他咳得浑身都在抖。身体起伏大,披在他身上的外套本该被抖落的。但中原中也用上异能力后,这便不是个问题了。
中原中也居高临下地看着泉,眼神复杂。
待到泉的咳嗽缓和下来,声音越来越轻,他才开口,说:“昨晚的事……我很抱歉。”
没有多余的说明,没有开脱和辩解,他知道对方不想听,而这些就算说出来,同样也没任何意义。他只是道歉,语气严肃又郑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泉的咳嗽虽然停下来了,但他身体的颤抖却丝毫不见减弱。
不多时,中原中也就听到了从外套底下传来的,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他哭得声音不大,断断续续的,听得出来他想要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事与愿违,最后还是会溢出那么一两声哭腔来,听着可怜极了。
中原中也在泉的身边盘腿坐下,沉默地伸出手,隔着外套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一下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泉的哭声先是一顿,接着便不再压抑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宣泄出来的情绪就轻易克制不住了。泉一边哭,一边充满了怨气地大声说:“好疼好疼好疼!我说了好疼,可是您就是不肯停下来!”
这句话好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地在他脸上扇了两巴掌。中原中也用力地咬住下唇,血色若隐若现。
他放在身侧的那只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力道大得,甚至隔着一层手套都能看到其暴起的青筋。
不过他搭在泉脑袋上那只手倒是没有异动,依旧跟哄小孩儿似的,轻轻拍着后者的头,安抚意味十足。
“对不起。”他再一次道歉,声音沉沉,叹息一样地说,“都是我的错。”
放肆发泄一通后,泉渐渐收了声,只是还有些抽抽搭搭的。
中原中也抬起手,被异能力操控着的抽纸盒“嗖”地一下出现在了他面前。他正准备递给泉,让他擦擦眼泪。却不想,泉毫无预兆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中原中也吓了一跳,赶紧推推他,“喂!你怎么了?喂!”
泉没有丝毫反应。
中原中也拨开盖在他脸上的外套,见人还有呼吸,顿时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他也注意到泉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气带着灼热的高温。他预感不妙,摘下手套后,探了探泉的额头。
“好烫!”
这家伙竟然发烧了!
中原中也皱了下眉。那他之前给部下发邮件,让他买的普通感冒药估计起不了太大作用。
看来还是直接送医院比较好。
这么想着,他伸出手,准备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可没想到,他的手刚碰到泉的胳膊,后者就猛地打了个哆嗦,眼睛慢慢睁开,里面却瞧不出什么神采。
他意识不清声音虚弱地说:“中也先生……疼……”
“!”中原中也一怔。
一瞬间,记忆中的某个片段浮上心头。
片段中,泉紧紧地抱着他,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带着哭腔地在他耳边说:中也、先生……疼……
记忆断在了这里,中原中也自然跟着回过神。
看这个样子,泉应该没有完全清醒,这样的反应只是下意识的。
可问题是,到底是经历过怎样的暴行,才让他形成这样的条件发射?
意识到这一点的中原中也紧紧地咬着后槽牙,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通。
他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尽可能用平缓的语气说:“没事,我只是准备带你去医院。”
“……医院?”泉反应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这是个什么东西。
“对,医院。”中原中也将他身上的长外套裹紧,动作利落地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他常年锻炼,怀里的人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轻飘飘的,根本没什么重量。
可他还没走出门,泉就挣扎了起来,嘴里还说:“我不去医院……”
虽然这点挣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动动念头就能用异能力将其镇压,但泉对“去医院”这件事表现出了十分的抗拒,这让中原中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想去医院?”
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我不去医院”。
只是这样的话,当然不足以打消中原中也将他送进医院的想法。
不过……看着默默垂泪的泉,中原中也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抱着人走回沙发边,将他放了下来。
接着,他拿出手机给部下打了电话,让他再买些退烧药回来。自己则走到洗手间,打算用湿毛巾给泉冷敷。
就在他背后,躺在沙发上的泉忽地睁开眼睛。
这个时间,家里也应该来客人了吧……
此时此刻,被泉惦记着的,水野祖孙所住的地下室门口。
“知道啦知道啦,不就是确认‘小泉妹妹’的安全吗?很简单一件事,国木田君非要说上三四遍才肯罢休……”
话音刚落,听筒里传来一声咆哮:“我是在告诉你!确认完赶紧回来工作!!!”
“哎呀地下室信号不太好呢就这样吧拜拜~”太宰治一口气说完,还不等对面的搭档再说什么,他便挂掉了电话。
太宰治看着面前的大门,敲了敲,“小泉妹妹~我来找你玩啦!”
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真没办法……”太宰治叹了口气,然后……从外套兜里翻出了一枚发卡,轻轻松松地打开了门。
“我进来啦!早上好……”太宰治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狭小房间里,躺在榻榻米上的水野长太郎,“水野爷爷,还有……至今未归的小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