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7（1 / 2）

研究院里可不是只有马老爷子这边一个部门的。比如贺老爷子带着的那个不知道研究什么的院子, 姜执也是那边的。今天过来围观的人就更多了。

看起来像是研究什么的都有。

商夏跟陈俞阳打完以后, 先是跟师兄抱拳示意, 然后就到马老爷子面前说道：“师父……”她的眼神看着旁边的人, 分明就是提醒他介绍一下的意思。

没想到马老爷子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 只是高兴得红光满面的：“小夏干得好！”他得意地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臭小子你以后再故意气老子试试！我是打不过你, 但是我有听话的小徒弟替我收拾你！”

刚刚打的时候精神紧绷而且被商夏压着打只能被迫应对几乎毫无反击之力的陈俞阳：“……”他一回过神来就发现院子里居然这么多人！

再转念一想就知道老头子肯定是故意的了。

大概是平时被他气得太多了，知道今天能够让他丢面子，居然专门叫了这么多人来看他的笑话……

这还是为人师表的吗？

商夏并没有真的很过分的故意给陈俞阳难看, 比如把他打得满地滚或者是鼻青脸肿什么的。她也知道这位是师兄，虽然身手不如自己吧，但毕竟都是自己人, 她也不能太过分了。最后那一下把人拍飞出去, 也是因为陈俞阳是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架势，商夏不得不跟他对了一招。

结果就是陈俞阳飞出去, 并且砸到了人群里面去。

也就这最后一下有些让他丢脸了。

陈俞阳也知道小师妹没有刻意给自己难堪, 但是他还是觉得有点受不了——

这什么师父啊！

当年找到他家的时候对着他爹妈各种舌灿莲花, 说得天花乱坠的把他爹妈给糊弄住了, 高高兴兴把他送走。结果来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家里好……

陈俞阳那叫一个气。

偏偏马老爷子那几年还是能够跟人动手的, 陈俞阳那时候打不过他，只能气呼呼地站在原地看着老爷子对着自己笑嘻嘻地说：“不服气是吧？有种来打我啊！打赢了你爱干嘛就干嘛去。”

一眨眼就是几年过去了, 这时候的马老爷子几乎已经完全不跟人动手了。

陈俞阳每次看到他就会想各种方法故意气他，当年是他受气, 现在轮到老头子拿他毫无办法了。

陈俞阳想想就觉得心里乐开了花。

在这没有多长的时间内, 他和马老爷子之间已经彻底形势大逆转了，轮到他对着拿他毫无办法的马老爷子各种得意。

结果今天毫无防备之下，居然又中了老头子的奸计，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

陈俞阳越想越气，看着马老爷子出其不意地说道：“师父，您最近没有又拉着贺老师下棋吧？”

院子里的人哄然大笑起来。

整个研究院几十号人，也算是男女老少各行各业什么人都有了，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马老爷子的下棋水平，也知道他平时跟贺老爷子下棋是怎么“精彩”的。

他们今天被马老爷子找小弟子们叫过来，大家都是想着过来看看他的小弟子，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厉害。结果倒是也开了眼界，知道这个小姑娘的确是当得起马老爷子那样的夸奖。

可同样的这群人也都是人精，也都看出来了马老爷子故意让陈俞阳出丑了。

人说老小孩老小孩，果然这话没说错。

可是跟马老爷子差不多岁数的贺老师就从来不会这样啊。

而且这个陈俞阳也是……

师徒两个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互相嘲笑起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这是什么师徒情谊……别的院子里可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人群中有几个人都忍不住摇了摇头笑着叹气。

不过不管怎么样，反正是没有人打算走的，大家都准备就在这里看看热闹——不管他们师徒闹什么，反正他们就是来围观看热闹的，闹得越有趣越好呢。

那师徒几个喜欢闹，他们喜欢在这儿看，不是挺好的么。

陈俞阳一问下棋，别人都听出来他是嘲笑自己师父了，但马老爷子没有——他不止平时喜欢吹牛，而且对自己的棋艺非常自信，从来不觉得自己下棋水平不行。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下得挺好的。

他跟贺老头儿一起下棋不就挺多次平局的吗？

马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臭小子你是觉得我下棋水平不行？你很厉害吗？”

陈俞阳笑得不怀好意：“我是不怎么样……”他看了一眼商夏，那天在偶然遇见的时候，他就看出来这个小师妹身手不错，但没有想到这个年纪居然这么厉害，就是因为低估了对手，所以才大意之下中了老头子的计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了。

不过……

又不是他一个人丢脸。

他可是那天回来就打听过的，马老爷子跟小师妹下棋连悔棋都来不及就直接输了，气得不行偏偏又说不出话来。

老头子不顾师徒情谊能故意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他也可以还回去啊。

你不仁，我不义。

“但小师妹很厉害，你要不要跟她试试手？”

能过来马老爷子的院子里看热闹的人都是暂时没什么事的，听说还有热闹看，更是来了兴致。

好不容易摸到了眼镜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以后再带上，终于再次看清楚了一切以后，姜执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小姑娘：“小夏师妹？我可以这么叫你么？”

商夏朝他笑了笑：“当然啦，阿执师兄。”

姜执一怔，旋即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你今天怎么也过来啦？”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商夏觉得姜执不像是喜欢凑热闹的人。

果然看到他扫了一眼前面的贺老爷子，慢条斯理地说道：“老师其实也没有大家以为的那么宽宏大量，更不是什么享受寂寞的人，毕竟他也在老小孩之列。”

商夏怔了怔，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他的话说得有趣，忍不住又笑了笑。

两个人没有说几句话，就听见有人沉稳地大声说道：“小夏！干嘛呢？师父叫你！”

商夏和姜执闻声齐齐侧过头去。

是她的师兄当中的一个，这位名叫曲如梁的师兄年纪比较大，已经三十多岁将近四十了。而且他长得也是很沉稳大气那种，一看就很容易让人信任，对他产生安全感。

马老爷子介绍到这位曲师兄的时候，商夏看到他对自己笑，瞬间就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商建言。

见他叫自己，商夏快步走了过去：“师父？”

陈俞阳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道：“师父想跟你下棋。”

一旁的马老爷子翻了个白眼，立即说道：“别瞎说，这么多人看着下什么棋啊，多没意思！咱要整点热闹的！”

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啊？陈俞阳愣了一愣：“什么热闹的？舞龙舞狮？”

马老爷子朝着他就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是个猴儿你还当大家都是了不成？”

陈俞阳气结。

“早前就听说咱们研究院里藏龙卧虎的。”马老爷子忽然扬声说道，“今天马某人也叫了大家过来看过我这位新收的关门弟子商夏了，你们觉得我这个小弟子收的有没有走眼？”

他这样问，当然不可能得到否定的答案。

马老爷子听到大家肯定的答复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咱们在同一个院子里时间也不算短啦，大家伙儿也知道我是什么脾气什么性子的人。请你们看过我这小徒弟以后，现在就轮到你们叫小徒弟也露一手给大家看看啦。要不光我一个人，你们怕不是要当我们是耍猴戏的，免费的热闹看完了回头还嘲笑我人傻吧？”

“不会不会。”

大家赶紧否认。

不过研究院的人也都知道马老爷子的性格……他下个棋都喜欢耍赖，而且从来不承认自己有这毛病。差不多岁数的贺老爷子就从来不是他的对手。

其他老师年纪都比他小了不少，而且这个研究院里除了马老爷子是早年在道上漂泊着四处闯荡江湖，后来才被当做特殊人才招收到了国家研究院里来，其他人可都是从上学的时候起就老老实实一直在校园里埋头做学问搞研究的。这样的人一般为人都比较君子性格端方，比如贺老爷子……

事实也证明了，贺老爷子这样的人对上马老爷子根本不是对手。

其他人当然也一样。

被马老爷子早有预谋地缠上了，他们否认也是没有用的。

他派人过去叫大伙儿过来看看自己的小徒弟，那可不是白给看的，也是有目的的！

至少过来的老师们都是带着徒弟的。

商夏在一旁看着马老爷子各种胡搅蛮缠不让人走，那些人明显后悔了也缠不过他更说不过他，最后只能勉强答应。

然后他们几个当老师的就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露一手”了。

说实话……商夏还挺期待看到身边这位师兄要做什么。总不能用外语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或者说一段评书吧？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居然是自己遭殃。

“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师父。

马老爷子点点头：“咱们这个露一手是要比热闹的啊！我可从小张那里看过你当时自己报上去的资料的。你不是会唢呐嘛，那玩意儿吹起来多热闹啊，舞龙舞狮都比不过，你赢定了，赶紧啊小夏。”他显然是早有准备，说着说着就自己准备了一套唢呐出来，别说还真请齐全的，大号中号小号全都有。

商夏：“……”

她不是头一个就奉献了自己吗？在所有人面前跟陈师兄一起表演了武术切磋？师父为什么又找到她头上来了？

商夏这个念头一起，眼睛余光飞快地就看见旁边的陈俞阳偏着头在那儿偷笑。

她那叫一个气啊！

刚刚就不应该留手的，应该直接往他脸上招呼！

这个师兄一点儿也不知道做人要厚道的道理的吗？他跟师父作对，好吧是因为师父以前也故意戏弄他惹他生气了，现在能反击了忍不住。

可是自己又没有得罪过他……干什么也这样幸灾乐祸的？

商夏微微低垂下头，悄然无声地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并不觉得吹唢呐是丢人的事情，相反，以前在山上觉得无聊觉得孤单的时候，她跟着师父一起在道观里吹唢呐，觉得也算是有滋有味，充满乐趣的一件事。

她也不觉得自己吹得很差会让人笑话。

但现在这样的场合……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研究院里除了她师父这个院子，其他的院子里全都是国家顶尖的各行业人才，人家会的都是什么！可能很多人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轮到她这里——吹唢呐？

而且还要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

就算她的唢呐吹得出神入化，在这些人面前也是真正的献丑好吗？

而且还是师父自找的，非要让她丢这个脸。

商夏这一瞬间的真实想法是：她是不是因为那天下棋没有让着师父也得罪他啦？今天不仅要让陈师兄丢脸，还想让她也出个丑？

马老爷子催促道：“小夏，我都打听过了啊，你那资料可不是骗人的。既然你会，那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别怕，你想想你才多大，这里的人平均年龄多少。就算吹得不好，他们也不能笑话你。你们说，是不是？”

商夏：“……”问题是就算吹得好，她也觉得很丢脸啊。

以前她从不会这么觉得，但现在只要想到自己要在说话都不疾不徐，从来不会大声的姜执面前，双手握着唢呐吹得脸红脖子粗的……

莫名羞耻怎么办？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粗鄙？

而且这里还不只是他一个，是一群这样的人在看着。

“小夏？”

商夏回过神来，看到马老爷子充满期待的眼神——他到底是真心觉得她会唢呐很棒就应该亮出来给大家看看，还是装成这样其实想让她被人笑话的？

“师父啊，这个……”

马老爷子眉毛一竖：“怎么啦！难道你觉得吹唢呐丢脸了？！唢呐也是咱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东西，跟你学的武术是一样的。你没觉得练武会被人看不起，为什么会觉得唢呐就丢脸了？这是什么想法？小夏，你可不能这样让师父失望啊。”

商夏被他这严厉的批评给弄得楞了一下，忽然觉得凛然起来：“师父说的是。”

那一瞬间她忽然想到，假如此刻是大魏的师父在这里，也一定会说出这番话来吧？

在大魏习武的人多得是，但是能跟她们师徒一样吹唢呐敲大鼓的可没几个。师父一向觉得他会吹唢呐是很厉害的，教会了小徒弟更是觉得骄傲极了。

有时候他不吹，就点了曲子让她在一旁吹给他听呢。

她忽然就不觉得羞耻了，但拿起唢呐的一瞬间……除了在大魏会经常跟着师父一起吹唢呐以外，穿越过来现代后商夏就只在少管所里吹过一次，少管所出来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因此商夏这一刹那忽然把以前师父教的那些曲子全都给忘光了，然后她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的就是在少管所的教室里看电视的时候那首《好汉歌》。

于是商夏做了一件让她以后想起来就觉得很羞耻的事情，她想也不想就闭上眼睛用力吹出了一个调子。

一院子的人本来还在说话，猛然听到唢呐高亢响亮的声音，目光像是聚光灯一样“嗖嗖”地聚集在了商夏的身上。

在唢呐声响起的那一刻，陈俞阳就偏过头去弯着腰猛笑起来——不过他还知道死命的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声音来。

别说，唢呐的声音是真的魔性，刚开始的时候好几个年轻人都有点想笑。

不过在商夏吹到了整首曲子的高/潮部分的时候，除了压根没有用心听一直在狂笑的陈俞阳，其他人已经都收了笑意，而是很专注地在听了。

民族乐器当中很少有这样的……

单独一样拿出来演奏，不管什么场合什么人群，只要响起来就能让人觉得很热闹，极具穿透力的。

唢呐就是其中之一。

商夏吹到后来自己不自觉地就跟着自己的音乐声左右摇摆起脑袋了。

陈俞阳笑着笑着就发现不少人都跟着她的动作一起抖腿什么的，他更是觉得乐不可支，尤其看到师父也跟着节奏点头！他瞬间就觉得——唢呐真伟大！

感谢可爱的小师妹会吹唢呐！真没想到看着挺仙气的小姑娘居然会这么魔性的乐器。

这群平时都看着不食人间烟火沉醉学术的家伙居然也表现出了这么接地气的一面！让他进了研究院以来头一次觉得有意思起来，而不会看谁都充满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