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玲珑杀 第4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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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方降过一场大雪,地上积雪还未曾消融,在一众凌乱的脚印中,拖出两道异常醒目的车辙长痕。

挑在这个时令举行会试,傅翊暗藏起的那些小心思,就差和世家大族们当面挑明了。会试一般定于仲春进行,兆京世家大族子弟常在冬日借游学之名,前往南山避寒的习惯。

今日前来应考的书生大多身着补丁旧袄,鲜有光鲜的穿着打扮,他们身后大多背着书篓上架着布顶,用以暂时遮蔽风雪。

上前接应的小厮为谢殊打着伞,宋轩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因没有遮挡的缘故,他发上免不得沾上了些白色冰粒,倏尔窜入内襟,冰的淬人。

“宋兄,瞧着他们如今的这副饥寒交迫模样,是不是很像当初的你?”

在临近最后一阶石梯时,谢殊骤然顿住了脚步,薄唇轻启,用唯有两人方能听到的声音在宋轩耳侧低喃道。

宋轩神情一凝,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回话,谢殊就被人迎入了内间考场,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今日应陛下谕诏前来值守的翰林修撰不止他一人,他们多是寒门出生,在朝堂上人微言轻,稍有不慎就会开罪权贵,丢官去职。

翰林编纂史书的活计枯燥乏味,所得俸禄虽比寻常百姓丰厚,可自立了私邸,雇了寥寥几个佣人后,也只能勉强养活府上一大家子人,更别提再多买些丫鬟仆从充实门面。

他们今日木然立于廊下,望着雪天立于场外搓手取暖,面颊干裂的待考学子们,心下渐生迷惘,这些人与曾经的自己,何其相似!

边侧垂挂的铜锣一响,阻在入口的官差后退数步,让出一道府门间隙,待浑身上下一一搜索盘查后,才可放行。

王太傅已在内里正堂等候多时,照圣上的吩咐,偌大的会试考场四周皆放置了炭盆,里头烧的皆是大内御用的炭火,没有烟尘亦不熏人。

“此次答卷上所用之墨亦是上好的徽墨,冬日不易冻住,下笔色泽奇佳。”

谢殊坐于主考椅上,案上独一把戒尺压着尚未开封的试题。

王太傅与谢殊平日里在太学打过几次照面,私下也算相熟,自上次礼部尚书嫡幼子柳明霄缠过谢殊一回后,不知为何,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像是忽然转了性子一般,一改往日的调皮顽劣,变得极为好学。

“谢大人,许久未见伤势可曾痊愈了?贵妃娘娘还曾亲自提着食盒来太学寻过你两回呢。”

王太傅眼神浑浊,垂垂老态尽显,他前些日子又抬了一房妾室进门冲喜,被人戏称为‘君近八十卿十八,一树梨花压海棠’。

门前传来一阵响动,考生们步伐匆匆按照所派发序列一一入座。室内温暖,谢殊脱了狐裘,一身单薄的白衣襕袍,更显世家公子的如玉风骨。

“开考吧,诸位慎重,舞弊行为一经发现,当即押入天牢以重罪论处,望各位爱惜清名。”

谢殊气态威严,手握戒尺立于一旁,令供士开封考题,下发至考生案侧。

铜锣鸣响三下,会试开始,周遭立时肃静下来!

***

与此同一时刻,孟清禾入宫觐见傅翊,整个御殿一派肃寂,一行婢子跪在殿前神色哀怨,行罚的宦人手中拿着戒牌,一下一下重重的抽打在她们脸上,直至嘴角渗出血迹,脸颊高高肿起。

福顺公公站在一侧,见了孟清禾进殿,立马迎了上去,用身子挡住了眼前血腥的画面。

“阿公,阿弟他又是因何事而迁怒于这些宫人?”

她站在外侧,尚且能听到厚实的木板用力拍打在人面部皮肉的声音。这一顿戒板下去,受刑的婢子们恐不仅容貌受损,连带着开口说话都会牵动伤口黏连恶化。

福顺公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昨儿个被关着的国师小产,出入过禁宫的只有谢贵妃一人。”

白菡霜身为国师自当斩断俗缘,可傅翊软禁她多时,眼下她腹中孩子更是说不清道不明,是否为皇家血脉。

孟清禾闻言匆匆步入内殿,傅翊闭目仰坐在龙椅上,些许杯盏古董器玩碎裂一地,御案前偌大的一方空地,却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阿弟,白菡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既心悦于她,又为何……”

“阿姐,这些个宫女口风不严,造谣生事,朕不过教她们记下些规矩,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长着些记性!”

傅翊心烦意乱的睁开眼,今日是科举会试的第一日,偏偏白菡霜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着实令他头疼。

“孩子是傅曜的,朕用国师牵制了意图作乱的傅曜旧部,此事不可张扬,只得在太后面前承认了是朕的孩子。”

傅曜现下人在天牢,可到底是不久前能与先太子傅珵有一争之力的皇位角逐者,其背后残党实力错综复杂,不可小觑。

眼下傅翊尚无余力去应对这些人,他的主要精力还是要集中在收拢朝堂势力,打压世家贵族高位官员尸位素餐上。

可谢嫣然今日的失望神情却深深刺得他的心焦灼不已,就算她是有意的又如何,左右不过一个获罪皇族的血脉,没了变没了。

事到如今,他却只能将这个名头揽至自己身上,傅翊从不信任何人,他是皇帝端坐高位之上,是无人能够忤逆的存在。

“阿弟,你当和贵妃解释的,她不像是会如此行事之人。”

“是谢太后,她以为白菡霜怀的是朕的孩子,朕向她许诺过,会给贵妃一个嫡长子。”

谢嫣然以为傅翊不信她,毕竟当时从禁宫出来的仅谢嫣然一人,白菡霜忽然小产,中间纰漏实在过多,人多眼杂,自然会将视线落在最惹眼的人身上。

“此事暂且不能同她坦白,若是让太后知晓了白菡霜怀的是傅曜的孩子,国师会以私通罪,被押去游街示众,到那时傅曜旧部一定会在暗处伺机而动。”

但若是安抚不好谢嫣然,傅翊又会隐隐觉着心如刀绞。自这段时日的相处以来,他似乎低估了谢嫣然在他心中的位置。

这般惩戒宫人,也是因为她们私底下传出了谢嫣然善妒的谣言,此风不止,他心底那股烦躁更甚!

孟清禾心下略微闪过一丝诧异,谢家明面归顺,实质内部分为谢太后和谢相两派,若是谢太后知晓实情,肯定免不得对傅翊发难。

毕竟就算遂了她的意愿,谢嫣然诞下带着谢家血脉的嫡长子,到时即便傅珵毫无称帝之心,谢元昭亦可以借此来架空傅翊的权利。

傅翊起身行至孟清禾身侧,龙纹云靴踩过地上的碎片吱嘎作响,如同幼时一般,他一把抱住了她的身子,平日藏起的无助,此刻毅然决堤而出。

“阿姐,朕并不想伤害贵妃的。”

第48章 、嫉妒

孟清禾的肩膀被一股大力搂紧, 暗金绣线的龙纹浮于眼前不断颤抖。她那幼小孱弱的阿弟如今已然御极登顶,成了大燕新主,可耳畔撕心裂肺的吼声, 一如当年站在自己身前的迷惘稚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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