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这买卖谁也不亏(1 / 2)
北地的冬天原本就寒冷,宣府城郊的教场毫无遮蔽,四面八方的风仿佛都在这儿汇齐了,那呼啸的寒风仿佛把将士们操练时的呼喝声完全盖了下去。大风卷着沙土粒往人的脖子里袖子里钻,于是在寒冷之外给人另添了几分折磨。即便如此,教场上的数万将士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各自卖足了力气演练军阵;而高台上的文武官员也全都站着,空着大棚里居中的太师椅和两旁的楠木交椅。
因为武安侯郑亨根本没有坐下的意思,而特意过来观瞻的陆丰也没有坐,就连据说是抱病赶来的张越也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于是不但军官们只好陪站,就连镇守太监王冠也不好一个人大剌剌地安坐享福,少不得也站在大棚外头吹风。
他到宣府数年,除了每三年一次的教场大阅之外,平素里小阅也有不少,可一般都是有座儿的,哪里像今天这样得在寒风里头站着瑟瑟发抖?即便他使劲裹紧了身上那件大氅,仍是感觉整个人冻得直打哆嗦。他恨恨地瞥了一眼陆丰,心想要不是他刚刚硬是说站着看能激励士气,他何苦和那些军官一样站着受罪?还有张越,他还指望人不来告一个刁状的!
而张越哪有功夫理会别人的目光,第一次见识这宣府的教场,他甚至一度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病还没好透的病人。所谓口外四绝他也曾听人提起过,只是没往心里去,但是听说这教场长四十里宽十里,他不得不承认这宇内第一的名号名副其实。只不过,即使他目力算不得最好,也发现除了最前头的几大方阵之外,后头的军容实在谈不上齐整。
“比起前两次北征的时候,宣府的兵越来越糟糕了!”
郑亨轻轻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有拿自己在宣府镇守那会儿做比较。眼看一旁高塔上的旗官变换旗号,下头开始又一轮的穿插演练,他就对旁边的几个指挥使道:“明年北征的时候,皇上必定少不了大阅,要是看到所谓的宣府雄兵就是这个样子,指不定如何大怒!有道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总而言之这个样子绝对不行!从明日开始,各镇兵马轮流教阅,至少得有个雄兵的样子!”
主帅既如此说,几个高级军官虽说暗自叫苦,却也都不敢违逆,全都连连称是答应不迭。这时候,郑亨方才转去和张越说话,却都是商量之后校阅练兵的章程等等。他们俩这一商量就是小半个时辰,一群亲兵如标杆似的扎成了半圆形,恰是挡住了大半寒风,别人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即便是穿得厚实暖和的陆丰,这会儿也觉得站得两脚发僵浑身冰冷,然而,当看到王冠已经得靠两个小太监搀扶,他方才挑了挑眉,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
“下头将士们都在卖力操练,上头别人也都个个站得好好的,小张大人就是病了也比你精神些,你一个镇守中官还得让人搀扶着,这算怎么回事?”
王冠这些年在宣府几乎是横着走,哪里曾有人对他这么不客气?看到四周军官都看了过来,他甩开了搀扶自己的两个人,正要怒视回去的时候,冷不丁想起海寿从宣府起程往兴和之前对他说的那番话,于是硬生生把那话头压了下去,却是赔笑道:“陆公公别见怪,这两个小家伙是习惯了,忘了这是在什么场合。咱家在宣府好些年头了,自然还站得住!”
不就是比站功么?他倒要看看陆丰一个在紫禁城里头养尊处优的太监,究竟能挺多久!
一群军官都已经混成了人精,眼看这两个阉人仿佛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谁也不想搅和到这样一摊浑水中,自然而然都往郑亨那边靠了靠。而这时候郑亨和张越的谈话也告一段落,两人仿佛谁也没注意到另一头的动静似的,目光只是放在场下。一直到日上中天上午的大阅结束,郑亨方才淡淡地扫了那边一眼,却发现陆丰和王冠已经冻得连表情都木了。
说是校阅一整天,但要真是一整天都在这能冻死人的地方,别说军士们受不了,就是主官们也撑不下去。毕竟,有道是打仗容易练兵难,冬练三九在宣府已经好些年只是流于形式了,总不能这一时半会立刻抓起来。于是,郑亨很快就下令各镇人马回去休整,当一队队人马各自回营之后,高台上的一群大人物们也都陆续上了马回去。
一想到那骑马跑回城的苦楚,好些人在背地里把下令不许坐车坐轿的武安侯郑亨埋怨了个半死。而几乎冻成冰砣的王冠在两个小太监推拉之下好容易上了马背,看到陆丰上马那动作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这才龇牙咧嘴吩咐了一个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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