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座 第1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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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煞有玩味地笑瞥了瞧着贵妃的连烁一眼,看不见他的表情,末了冲贵妃颔首,“皇后细致,贵妃侍疾,可也不要落了疏忽。”

祁桑又是一拜,柔声道,“太后放心,臣妾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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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灼色柔

皇上足足缠绵病榻三日,这三日里,有要紧的折子都送去了东厂江淇处。往日便热闹的东厂更是被有心攀附的朝臣快把门槛儿给踏烂了——皇上龙体欠安,江淇代为处理朝政,每日皇命特许进乾清宫禀报,这是当朝独一份儿的权势尊贵。

皇后钟离尔亦是整整卧榻一日方缓过了头疼的劲儿,这几日因着祁桑侍疾,她再未踏足过乾清宫,阖宫里如今见得着皇上的,不过太后、贵妃、江淇三人。

皇后同兰嫔都忐忑盼着皇上重上朝的这一日来时,大理寺正冯宵在早朝上递了朝臣联名的折子,全公公给皇上递上去的时候,皇上抬眼瞧了瞧右相钟离郁文。

右相持笏站在百官之首,向来这个位置太出挑,无数双眼睛紧盯着不放。可右相只垂首不言,站得笔挺,自成风骨。

殿内百官屏息,连烁缓缓打开奏折,仔仔细细看完,上奏的官员数目不小,皇上蓦地笑了一声,瞧着冯宵道,“冯大人这奏折,是诸位爱卿为大理寺少卿钟离卓联名求情的?”

右相钟离郁文仍是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冯宵跪着回话道,“臣等笃信大理寺少卿的为人,此案疑点重重,凭借他人三言两语,片面之词,不足以盖棺定论,还请圣上明察。”

巍巍太和殿,连烁明黄衣袍,端坐于灿灿龙椅之上,不紧不慢朗声道,“哦?是么,冯大人对钟离爱卿倒是十分了解?右相尚未言语,竟由冯大人出面求情了?”

右相上前一步,跪下行礼道,“老臣相信皇上会给小儿一个公正的决断,皇上英明,断会秉公判处。”

连烁仍是笑,星眸盛了丝丝寒凉,直望着国丈钟离郁文,“右相这般说秉公断案,朕倒是要问问了,有人参了你钟离家神机营军官钟离耀一本,右相可知道?”

右相略讶异抬眼,皇上未再言语,东厂的掌印提督江淇步出一步,一撩官袍跪下道,“启禀皇上,奏折里说是神机营军官钟离耀违反军纪,酒后滋事,聚众斗殴,已至一死三伤。”

连烁看着右相缓缓勾起唇角,轻声笑道,“违反军纪,可不是个小罪名。国丈说,朕又该如何秉公判处?”

国丈鬓边的花白渐渐低垂,他垂首道,“违反军纪者,须得乱棍打死。是小侄的过错,任凭军法处置。”

连烁朗声笑道,“好!”说罢将冯宵的奏折一扬手扔到了国丈的身前,“朕欣赏右相一向清廉公正,神机营钟离耀,违反军纪,给朕乱棍打死,枭首示众。大理寺少卿一案,江淇查了数日,的确没有确凿证据,不过无风不起浪,钟离卓降为从六品大理寺丞,以示警醒,即日复职罢。”

满朝文武皆垂首跪拜下去,“吾皇英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连烁瞧着右相,缓声道,“右相钟离郁文,治下不严,罚俸半年,好自为之罢。”

说罢皇上起身,拂袖而去。

冯宵待皇上步出太和殿,忙起身搀扶右相,右相却不急,伸手将奏折拾起,方就着冯大人的手起身,双手递与冯宵,“小儿之事,老夫代他谢过大人了。”

冯宵忙接过垂首道,“丞相快别这样说!皇后娘娘于微臣同兰嫔娘娘的兄长有大恩,哪怕不看着丞相一家世代忠贞不二,下官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听及女儿,丞相面上缓和了些,拍了拍冯大人的肩。

江淇这时走过来,恭恭敬敬给右相行了礼,冯宵忙与他行平礼,只听江淇笑道,“皇上也知晓钟离耀并非钟离家本支的人,只不过姓里带着尊贵,哪有不招人侧目的呢?”

丞相瞧着眼前浅笑俊朗的年轻人,虽说文臣历来不屑与宦官为伍,可江淇的确是一派的出众风姿,也从不做那些奴颜媚骨之态,倒让右相心中生不起厌恶,故而也只是道,“江大人说的是,老夫回去便看管紧族人,多事之秋,还是莫惹圣怒了。”

江淇但笑不语,丞相顿了顿道,“江大人行走内宫时,可有见到皇后娘娘,娘娘凤体可安好?”

江淇垂眼思忖一瞬,抬眼仍是滴水不漏,“下官也只是听召入内宫,不过前两日,皇后娘娘倒似是头疼发作了一回,并未宣太医,只差人去拿了药方。”

丞相自沉吟不语,江淇又浅笑补上一句,“不过这两日已是安好了,丞相放心,皇上还是十分记挂娘娘的。”

午后消息传到后宫,钟离尔在梳妆镜前,瞧着瞧着,忽然觉得镜中人眉眼浅淡了些。

蓦地想起西域此次贡来一盒胭脂,早前她觉得颜色浓烈,只看了一眼便搁在了妆奁之中。

她取出白瓷装的胭脂,伸手旋开精巧的瓷盒,娇艳的红映入眼帘,叫人心里一颤。

皇后拿尾指挑起,朱唇微启,对镜细柔点在双唇上,未几抿了抿唇,那颜色似水,漾开在她唇上,无限的旖旎魅惑。

她端详一瞬,执黛螺将原本画得浅淡的眉又描了描。

画成的那一刻,镜中人眉飞入鬓,红唇如火。

清欢匆忙进殿的时候,皇后执笔偏头抬眼瞧她,清欢愣在那里,竟不知要如何反应。

钟离尔瞧着她无心失笑,这一颦却比刻意做出的风情更添诱惑,她微微抬首对着铜镜左右偏了偏脸颊,轻声道,“是很丑么?”

清欢忙跪下行礼道,“奴婢失态……娘娘国色,怎会不好?奴婢只是……”

她又笑了笑,定睛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渗透零星悲凉,她道,“这个人,怎么不像我了呢。”

抬首瞧着暗沉沉的天,皇后起身出殿,跨出坤宁宫门,秋风夹带寒凉吹起她衣袖裙袂,露出一截皓腕,颜色欺霜赛雪。

她站在那里,姿态端庄像九天的神女,颜色浓烈又像夜行的魑魅,轻声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山雨欲来风满楼,挡不住了。”

清欢委屈道,“那钟离耀,算是和咱们钟离本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当初进神机营,还妄图托咱们丞相的关系,老爷都给拒绝了的……这笔糊涂账,也算得到老爷公子头上?”

钟离尔摇头,黛眉轻颦,眼神幽深,“只要是姓钟离,全天下的人,谁管你是本家还是分支。钟离一族庞大,你托人赶忙送消息出宫,千叮万嘱父亲,近来万勿再出什么乱子了。本宫心里觉着慌……怕是真要变天了。”

果不其然,不过晌午后,皇上便又发了道圣旨——任命兵部尚书之子、贵妃祁桑之兄,左军都督府祁岚为副总兵,领兵三万,大军即日出发往辽东都司驻扎。

消息传来,满朝哗然,辽东这些年正是流寇动荡,边境不安,可以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祁岚从未有过战功,甫受命,便领如此要职,不可不谓重用。

反观早朝时,钟离一族触众怒,国丈被当朝斥责,一抬一压,高下立现。

再观后宫,皇后自受封起便再未得盛宠,册封当夜皇上不顾礼制留宿贵妃的翊坤宫,是人尽皆知的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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