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摸着下巴,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打量着我的全身上下。「嗯……你这ㄚ头倒是可以帮忙解毒……」
我被她看得一阵发毛,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可以帮忙解毒?该不会……「婆婆!如果是那种解毒方式我是绝对不会帮忙的!我虽然善良热心,乐于献身救人,但也没办法真的『献身』,我还是有节操的!」我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戒备地盯着她,一脸的「没得商量」。
许久没出声的禹湮听了我的话忽地猛咳,整张脸涨得通红,彷彿能滴出血来。
「你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啊……」婆婆边嘖着嘴边摇头看我。「你的『节操』自个儿收好吧!就你这小身板,你乐意献身我还不乐意看呢!」
禹湮又咳得更加厉害,要不是他没吐出血来,我都要担心他是不是已经毒发的快要死掉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再看看婆婆那前凸后翘的曼妙身材,不确定地问道:「难道……婆婆您打算……自己来?」
这下子连婆婆都跟禹湮一起咳了。「我……我真是会被你这ㄚ头气死!」她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然后才正色说道:「先把他带去我那里吧!毒暂时解不了,基本的调理我还是能做得的。」
「谢谢婆婆!谢谢婆婆!」我连忙感激地点头致谢。原来婆婆只是说话难听了些,人还是很好的!话说她怎么不早几年当好人?当年使唤我倒是使唤得挺理所当然的……
「不过,我们要怎么出去啊?」我看了看四周,除了岩壁就是那难吃得要死的鬼花,难不成那花田底下有秘道?
婆婆没回答我,而是转过身去,伸出手掌在空气中迅速地结了个繁复的结印,眼前顿时金光一闪,然后……然后……就没了。
「这是?」我抽了抽眉角,看向婆婆。
「臭ㄚ头!少用那瞧不起的眼神看我。」婆婆转回头生气地指着眼前某处说道:「你给我张大眼睛看仔细了!」
我瞇起眼,听话地走向前几步细细查看,果然发现了一个透明的旋涡浮在空气中,若不是上面有隐隐的气体流动,根本难以发现它的存在。
我盯着那旋涡,思考了片刻,随后惊喜地大喊:「这是『缩地术』!」
是了,在月家谷的那段期间,作为巫术实习生我也翻过了不少相关古籍,这一种咒术我曾在高级术式的卷轴里看过,当时还觉得这「任意门」一般的法术简直酷毙了,嚷着要月疏桐示范给我看,没想到连身为月家当主的他都说他还没能力办到,我才知道这「缩地术」是多么的不简单。
我崇拜地望着婆婆,她在我眼里霎时变成神一般的存在!
婆婆也微微有些诧异。「你竟认得这术式?」
「说来话长,改日有机会再跟婆婆解释。」我摆了摆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也罢。」她点了点头,正要踏进那漩涡之中,却突然停下脚步。「等等……我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原先找你们是想干什么来着?」
「哪有什么重要事情……」我说着说着目光忽地瞥到一旁被我蹂躪的花朵残骸,还有那成堆被拿来给禹湮当靠垫的花叶,脑中闪过一句歇斯底里的喊叫……
是哪个天杀的兔崽子摘了老娘的花?!!
我猛地打了个哆嗦,赶紧堆着笑说道:「当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啊!婆婆您记错了吧!您一定是记错了!您怎么可能没记错呢?」
「是吗……」婆婆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再继续追究,摇着头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入结印。「最近记性越来越差了,果真是年纪大了吗……」
「要敬老尊贤……要敬老尊贤……」我一边扶着禹湮在崎嶇的山路间艰难前进,嘴上一边不停地叨唸着,好提醒自己待会儿见到婆婆时不要一时衝动上前把她掐死,真要做也得等她先把禹湮的毒解了再说。
「你累了的话,就先停下来缓口气吧。」禹湮有些虚浮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歉疚。我知道他一个一百八十几公分高的大男人让我这么一个小女子扶着心里肯定彆扭,他也儘量不将重量全压在我身上了,但即便我如今已有些武功底子,扛着一个并不算瘦弱的男人爬山也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这还是一条难走到变态的山路!
「你别吵……爬山这种事就是……就是要一股作气……」我喘着气,一脚踹开前面挡路的石子,感觉自己越来越头昏眼花,要是不早点抵达目的地,不用多久我就会真的走不了了。
今早才退了高烧,除了那尝了一口便吐掉的难吃沙拉外,我什么东西都没吃,还能撑着不倒下完全是靠着我小强般的意志力以及对婆婆的满腔怨恨。
这条山路并不陌生,几年前我曾走过两次。第一次是和月疏桐一起去找婆婆帮忙,当时的我还穿着凤湘翊的身体,月疏桐那时幸灾乐祸地问我怎么凤湘翊的体力差成这样,我还努力解释着不能让凤湘翊的形象因为我有任何一点的损伤。
而第二次,就是从婆婆的小屋下山的时候,那时凤湘祈雇了杀手在山脚下等着我,我还误以为一切都是月疏桐的算计。现在回想起来,我和禹湮第一次相遇也是在这里,当时他以木兰帮帮主「慕容桑榆」的身分来救「凤湘翊」。原来我们在这么多年前、在同一个地方早就见过面了,缘分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啊……
话又说回来,如果禹湮真的那么讨厌「姓凤的」,当初怎么又会来救我呢?
算了,光是他的身分就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剥不完,凭我这简单的脑子怎么可能猜得透他内心所想?这么复杂的问题日后再直接问他吧,还是先面对眼前的挑战要紧!
我咬咬牙,甩了甩头,赶走那晕眩的感觉,提了口气加快了步伐。
我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么悲惨的境地,这都要从那「原本被我视为大神」婆婆施展的大神咒术「缩地术」说起……
当我满心期待地扶起禹湮踏入那结印后,发现抵达的地方就是这里──荒芜冷僻的山间小路。
「婆婆,这里是……?」我狐疑地询问先一步进来的婆婆。
她用纤纤指尖指着前面。「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会到我的住处了。」
我环视四周,隐隐约约的记忆浮了上来,这的确是去婆婆那有着「毕卡索」风格石屋的路没错,不过……「婆婆,您怎么不直接将我们送去您的屋子前面?」
「年轻人多运动,活络活络气血对身体好。」她回过头看我,笑得明丽嫵媚如百花齐放。「至于我这个『千年老妖』嘛……一把老骨头了,就贪个懒先行一步吧。」说罢,她又在半空中比划出另一个结界。
我不敢相信地张大了嘴巴。她……她这是在报復我吗?她竟记仇记到现在,就只因为我说她是「千年老妖」?
真是……真是……真是太幼稚了!
「婆婆,他都已经中毒成这样,您就别玩了!」我半是哀求半是无奈地说着。
「放心,他一时半刻还死不了。我在山顶上等你们,别让我等太久啊!」婆婆一脸幸灾乐祸地说完,便转身进入了那个结印,瞬间金光一闪,眼前再无婆婆的身影。
我瞪着前方漫漫无尽头的山路,也不管禹湮就在旁边,把我上辈子和这辈子听过的所有脏话一股脑地吼叫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
我抬头看了看前面,连个屋子的影子都没有,也不晓得还得走多久。我伸手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决定和禹湮说话来分散注意力,不然老想着自己很累,只会越来越累。「你若是活了下来回到桑国,要记得你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啊……假如哪天我和儿子落魄了……流落到桑国去找你接济……可不要说不认得我……」
我等了老半天没听他回话,以为他昏了过去,停下脚步紧张地转过头看他,却正好对上他的玫瑰眸子,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看。
「你干什么啊……」我虚惊一场,顿时有些气恼。「既然还清醒着为何不回我话?」
「你让我别吵。」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一口鬱气憋在胸口舒不出来,骂也不是叹也不是。他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我到如今才知道……我的话这么有份量……」我努力说得嘲讽,然而说没几个字又开始喘了起来,大大地灭了我的气势,我只得虚张声势地哼了哼,又认命地扶着他继续前进。「不过……我还以为你不肯让我帮你……先前你不是还兇我吗?因为我跟姓『凤』的有关连……」
他仍是沉默,就在我差点忍不住对他吼出「我允许你吵行不行」之前,他的声音缓缓地在耳边响起:「我想起来了。兰氏,凤湘翊生前最后一个宠爱的女人,虽然无名无分,却获得帝王的专宠,直到他死去的前一刻,身旁依旧只有那个女人陪伴。那个兰氏就叫作『兰漪』,也就是你……我说得没错吧?」
我吃惊地转过头看他,凤凰王朝后宫的事情,他一个别国的将军怎么会去关注?不对,他除了是禹湮,同时也是慕容桑榆,掌握各国帝王的情报对木兰帮帮主来说是份内之事,何况「凤家」对他来说似乎格外特别。
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我再装糊涂也是无谓,便爽快地点头承认了。「嗯。」
我等着他对我发难,从他先前的反应来看,他和凤湘翊他们家应该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而我又承认了自己是凤湘翊的女人,他这下子应该会连我一起讨厌了吧!
「对不起。」
「啥?」等了许久,却是听到这句一点都不像是会从禹湮口中说出来的话,我不禁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幻听。
的确不是幻听,因为他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既然我知道了你的真实身分,便知道你与我和凤家的恩怨无关,我方才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过,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你为何会说自己『曾是』凤湘翊?换回女身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说来话长,总之就是因为某些原因,我的魂魄曾借用他身体一段时间……」我言简意賅地说着,现在并不是述说这复杂纠结故事的理想时机。
「原来是这样。」他并没有继续在这问题上深究,也不知是明白我现在并不想谈这个,还是真听懂了我这个有说等于没说的含糊解释。
「现在可以换我问一个问题吗?」我迟疑了一会儿后,侧过头去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你问吧。」
「你和凤家……到底有什么恩怨?」
他没有回答。我问完后才发现自己太唐突了,这些恩恩怨怨应该是很私人的秘密,他干嘛要告诉我?
我尷尬地笑了笑。「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好奇……问问罢了……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
「知道」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耳边便传来低沉的一句话。「其实,我应算是凤凰王朝人。」
「啥?」我惊讶到说不出来,只能再次用这一点意义都没有的话表达我内心的震惊。
桑国大将军是凤凰王朝人?他在开玩笑吗?
他又投下一枚震撼弹。「而『禹湮』,也不是我真正的名字。」
「啥?」我被惊得只能继续说废话。「难不成『慕容桑榆』才是你的本名?」
他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无奈。「那是行走江湖用的名字。」
这两个都不是他的真正名字?他是变色龙吗?到底有几个身分?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那你……」
「我本名叫作『凰湮』。」他顿了顿,接着补充。「『凰』,是凤『凰』王朝的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