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我等你活着回来,娶我
「神经病!」我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脱口而出的就只有这三个字。反应过来后,我的脸颊不知怎地竟发烫了起来,说话也跟着结结巴巴:「你……你真的喝醉了……」
「我说了我没醉!」他将我的身子用力扳过来,强迫我面对他。丝丝酒气随着他的呼吸窜入我的鼻尖,但那双玫瑰眼瞳中却是一片清明。「我很清醒,不是在说醉话!」
既然不是说醉话,那就代表他是认真的……可他认真说这句话,又是什么用意?
「所以呢?如果我对其他男人笑,你要拿我怎么办?」我定定地凝视他的双眼,故意挑衅地问。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下一刻,我便感觉双唇被覆上一片温软,淡淡酒香混着他的气息包覆着我,我明明没喝半滴酒,脑袋却有种微醺的感觉,血液流动的速度似乎也慢了下来。我睁大着眼瞪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顏,他紧闭着双眼,纤长分明的睫毛如蝉翼般一颤一颤。我看不出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因为我同时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如盖印章般将唇瓣紧紧贴上我的,然后又迅速放开。
他直起身后,抿着唇撇开了脸,像是做坏事被抓到的孩子不敢看我的反应,可那白皙透明的脸庞却明显染上两抹艷丽的緋红。
我抬起手,缓缓地抚上自己的唇,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稳定紊乱的心跳后,才抬眸望着他的侧脸,轻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阿琰说……说这样你就不会被人抢走了……」他囁嚅着低声说道,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一向我行我素、一张嘴毒死人不偿命的禹湮有这般小心翼翼说话的模样。
纵然知道气氛不对,我还是克制不了自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是小狗撒尿佔地盘的意思吗?」
他急忙摇头,可愣了一下后,却又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只摇头点头我怎么知道你的意思?我又不会读心术!」我深深吸了口气,忍下再度想衝上前拔光他头发的衝动。
为什么明明才刚被吻过,可比起紧张羞涩,他给我的感觉却更多是火大和抓狂?!
我想,再跟他这么「委婉迂回」地问下去,一百年后我都还得不到答案,便决定拋开女子矜持被动的形象(你确定你有这东西?),开门见山地直接问出来:「你为什么不希望我被别的男人抢走?为什么不喜欢我对别的男人笑?为什么会因为我和月疏桐『纠缠不清』而气愤地找我理论?为什么在我跟他说话时问都不问一句就把我带走?」
我顿了顿,走到他面前,强迫他的视线对上我的,然后揪紧了裙摆,抬起头认真而坚定地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问出那句最关键的话:「禹湮,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他的嗓音压抑微哑,显然是费极了力气才说出这个字。此刻他的眼中映着我仰头等着他答案的倒影,温柔的玫瑰色包围着他眼中的我,像是特殊滤镜把我原来平凡无奇的姿容映照得意外明丽动人。
他嫣红如花瓣的唇掀了掀,正要接着开口,却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神情猛地一变,将我迅速拉至他身后,用他的身体遮住我。
我还来不及开口询问,便听见禹湮沉声喊道:「出来!」
我攀着他的手臂偷偷探头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黑色劲装、并无蒙面的年轻男子悄然无声地出现在眼前,朝禹湮单膝跪地,却未问好。
禹湮方才一瞬间散发出的杀气此刻撤去了大半,可质问的声音里却还带着一丝防备。「陛下的影卫不好好守在她身边护卫,来到此处有何贵干?」
那影卫垂下头,恭谨地用那平板无起伏的嗓音说道:「西南军情紧急,女皇急召。」
最后是那影卫把我带回宴会场上的,直到我换回衣服和陈曦坐着原先的马车出了宫,我都没再见到禹湮。
陈曦告诉我女皇临时宣布提早结束万寿宴,和使臣宾客们表示歉意后便把大家都遣散了,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我想,那多半和影卫说的什么「军情告急」有关。
我想起禹湮就这么在月疏桐面前把我带走,肯定把月疏桐吓坏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以为我遭恶人毒手而四处寻我,便决定去一趟使臣馆亲自告诉他我没事,让他不用担心。
只是我到了使臣馆后,随侍的小廝却说他和其他国使臣正在会议还没回来。我等了好半天都不见他回来,想想他既然已去参加会议,多半是没在找我了,便留了张字条告知他我一切安好,也顺便道别,毕竟到他回凤凰王朝前的这段时间,我们应该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
一回到茶房,便看见陈曦坐在最靠门边的椅子上,她一看见我便急忙凑上前来,眉宇间添了抹忧虑。「你怎么去那么久?」
「月疏桐不在,我在那里等了一下,最后看天色不早了就决定留了字条先回来。」我看她的神情古怪,便疑惑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刚才朝廷颁佈紧急命令下来,西南蛮族来犯,全国进入备战状态。」
「看来是真的要打仗了……」我喃喃地说着,抬眸紧张地看着她继续问道:「可有说这次战事是大是小?」
她摇摇头。「更详细的那就是军情了,朝廷是不会告诉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不过从要全国都严阵以待的情况看来,应该是场不好打的仗。重点不是这个……」她抓着我的手腕,表情凝重严肃。「你可知,这次率领大军出征的人是谁?」
心中忽地升起一股不安,毕竟我才刚来桑国没多久,对这里的军事情况可以说是毫无概念,如果是其他人,我想陈曦不会特意告诉我……
「难道是……禹湮?」我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颤音。
她抿着唇,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也不意外吧!他是桑国的大将军,这些年来也没少打过仗,更何况他不是从未打过败仗的战神吗?这次应该也……」我试着用客观冷静的角度来分析,好说服她相信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我却连自己也说服不了,因为我知道……
禹湮的伤还没完全好,经不起战争的折腾。
「听说明日一早大军就要啟程了,你要不要先……」她话还没说完,我便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我也算是将军府的熟客,守门的小廝识得我,看见我来并未多加阻拦,打了声招呼后便直接放行。我熟门熟路地在将军府里穿梭着,直到来到了禹湮居住的院子外,远远地就听见墨琰愤怒的喊声:「你不要命了吗?你自己的伤你自己清楚,从外面看起来是没事,但你体内的馀毒尚未除尽,只要激烈活动扰乱气血,毒性随时都有可能復发!你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桑国没别的人可以打仗了吗?为什么非得是你?你为桑国浴血沙场这么多年也该够了,听着,我不准你去!」
「我已接旨领命出征,事情已成定局,不是你准许不准许的问题。再者,这次进犯的莫尔葛族一向阴险狡诈,连我都曾在他们手上吃过几次暗亏,更何况他们此番集结了邻近三大蛮族一同来袭,来势汹汹不容小覷,这会是场硬仗。军中除了我无人跟莫尔葛族正面交手过,这次出征,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禹湮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对比墨琰的激动愤慨,显得那样地事不关己。
「所以你有十足的胜利把握?」墨琰气笑着问道。
「战场上从来就不可能有绝对的胜利把握。」他仍是平板无感情地说着。
「那你老实告诉我,这仗打完……你还回不回得来?」
禹湮这才没有立刻接话。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不知道。」
「连你这个不败战神都说不知道了,我看这根本不是场硬仗,而是死战!」墨琰惨笑着摆摆手,向后退离几步。「罢了,随你高兴吧!你回得来回不来我都懒得管你了。」
「我身为国之将士,领国家俸禄,早已做好马革裹尸还的准备。若我和军兵们的牺牲能换来百姓多几年安定,那便算是死得其所……你也不必过于执着。」
「阿湮……」墨琰听他说得这样坚定,知他心意已决,便放软了态度,半是哀求半是挣扎地说:「我知道你是不喜欢打仗的……」
禹湮看着他,淡然的脸上终于有一丝悲戚。「我是不喜欢战争,可蛮族未灭,唯有杀戮才能阻止更多的杀戮。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回去吧!我也要为出征做准备了……」
「不要!不要去!」等到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我已衝到禹湮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满脸泪痕。
禹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半分惊讶的玫瑰眼眸中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人看不透他此刻所思所想。
然后,他移开视线,一点一点地从我手中抽出衣袖,再也没有看我一眼,而是对着墨琰说:「我此番出征,不晓得何时才有回归之日,望你看在我俩昔日交情,替我护她母子周全……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完,禹湮转身走出院子,经过我身旁时脚步连顿都没顿一下,彷彿当我是空气。
「你给我站住!」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嘶声大喊。他停在院子口,却是没有回过头来看我。